第四章 谁是幕后人?(2 / 2)

“寿德贝勒为什么来黑水屯?怎么死的呢?

狗蛋害怕得很,猛摇着头,沙哑的声音更低了:

“你怎么又问了?我不知道!唉……请不要问。”

欧阳清不肯就此放过他,紧迫地追问道:

“如果我快要给人害死,至少你要帮助我,让我得到死里求生的机会!告诉我一个人名,或是一条线索,也许我能先发制人。我对天发誓,决不告诉别人是你透露的!

“不!不!我不知道,不要再问我了”狗蛋紧闭住嘴巴。

欧阳清端详了他一下,心想用别的方法诱他开口,道:

“假如我有办法,使你明天调到别个屯寨去,不受这儿的恶势力威胁呢?”

“你在哄我?”狗蛋难以置信的凝视他。

欧阳清的手到棉袄里一摸,再伸出来搁到他的脸上时,手中已握有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刀锋薄得如纸,可以立即杀死狗蛋。他狞笑的道:

“这不是骗你的吧!我若是没有办法,怎能弄到这个?”

狗蛋睁大眼睛,望着尖刀,呐呐地道:

“我……实在不知道,即使你宰了我,我也说不出什么来……“

“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什么吧!”欧阳清道:“寿德贝勒是怎么死的?事前你听到风声吗?“

狗蛋点点兴,苦恼道:

“唉!你我一定要说出来,反正我这条命是豁出去了。但我只能讲我知道的,很少很少的事。”

“不管多少,只要你把知道的说出来就成。”欧阳请收起刀子。因为狗蛋已经开口,他会继续说下去。在没有刀子威胁下,气氛比较友善,也许会更乐于提供消息。

狗蛋抓着光秀的脑袋,想了想道:

“这个贝勒为什么来黑水屯,我不知道,但当他来到的前一天,我们已得到风声,也不知道谁传出来,总之别人告诉我,我又告诉别人,这儿将要发生事情了。

但将发生什么事情?大家又迷迷糊糊,不十分清楚。总之,这绝不是普通的小事,否则消息不会传得那么快。

寿德贝勒来了,他为什么来黑水屯,大家也懒得去探听。眼睁睁的看着这个肥胖如猪的家伙,搭船来到码头,在官兵前呼后拥下进入屯内。管带叫我们全体人犯,分作两排,站在寨门口欢迎。”

“是坐船来的?欧阳清问。他心中在想,安亲王说他儿子打猎迷途入黑水屯,这话完全不对,因为从没有人坐船行猎,可见寿德贝勒是有目的的来到黑水屯。但他来做么?还不知道内幕。

狗蛋点点头,道:“是的,坐船来的。管带把他当老祖宗般的看得,让出自己的住宅,给寿德贝勒和他带来的人居住。且抽调了很多人去服侍他!倒霉的我也被喊去,做贝勒房间外烧暖炕的事,一天之内日夜不停,要把暖炕烧热,好让这个贝勒躺在炕上不受冻。

我的工作很简单,只是不断的将木柴塞入炕下炉灶中燃烧,不让炉火熄灭。炉灶的口在房屋外边的后院中,我就得先在后院内,日夜烧柴。白天还不去说它,到了晚上,这儿冷得要冻死人!要我守在后院受冻,又不准睡觉,这真是很苦的差使。

虽有炉灶散发的热气可取暖,但在晚上我仍是冻得不住发抖。心想:在房内的贝勒暖洋洋的躺在炕上睡觉,真是恨老天爷不公平,为什么他有那样好命?我为什么要为他整夜的挨

冻受寒?

寿德贝勒有时出去,率领了跟从在黑龙江边蹓它跶,回来后就关在房内抽大烟。如此过了三天,并无离去的意思。我们很奇怪,黑水屯又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这个王孙公子住在这儿干嘛呀?

欧阳清微笑道:“问得好!你们恐怕不会猜出他的来意吧!

狗蛋又道:“别说我们猜不出,连管带也莫名奇妙!他只是奉命招待这个贝勒,正希望他及早离去哩!

到了第三天清晨,我实在太疲倦了,靠在火炉边打盹。正睡得又香又甜,突然听得有人大声高叫:“来人呀!蛇!蛇!蛇呀……“

我给这声音惊醒,抹抹眼睛观看四周,悄悄的毫无动静。

以为是听错了,打个哈欠还想睡一会。

突然又传来凄厉的叫声:“毒蛇!来人呀!毒蛇人呀……“

那声音十分惊恐,我听得真切,跳了起来,想弄清谁在叫喊,但见贝勒打开房门冲出来,后脚还没有跨出门,已倒在地上了。我清楚的看见,他的脸上有血痕,面色恐饰,眼睛张得大大的倒下去了。

这时,他的跟班和伺侯的官兵都闻声赶来,发现贝勤已死,是给毒蛇咬死的!在房间内暖炕上,竟发现三条毒蛇,让官兵用刀砍死!

这真是惊天动地的事1我们心中明白,前几天的传说,原来就是要出这件事!

这里附近的山里,有毒蛇吗?欧阳清问。

“有!很多很多……要是不小心碰上了,咬了口就没有性命!“狗蛋好心的叮嘱:“所以你也要多留心!“

“杀死的毒蛇,是附近山里的么?“

“是的,这毒蛇叫‘花姑娘”,蛇身有白色小花朵斑点,是最毒最毒的,一看就知道!”

“三条毒蛇怎么在炕上?欧阳清问。

“我怎么知道!”狗蛋瞪他一眼说:“管带和查案的官员都追问过,没有人晓得……“

“是不是在这种天气里,毒蛇会进入房内?

“有时会的……因此查案的官员就此结案,不了了之,这帮了管带一个大忙,否则连他的差使都会丢掉!

欧阳清暗想;这并不是不了了之,而是不想公开的追查,所以暗中请他来。

“你还知道别的事吗?

狗蛋摇头:“我只是个烧柴的,虽是第一个看见贝勒之死,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再盘问,我也回答不出来。“

欧阳清转换了问题,继续发问:

“命案发生后,为什么大家都不肯谈它?“

“这……”狗蛋有所顾忌,不肯直说。

“你还是老实说出来,我保证你不会出事,立即调到别个屯内去!”欧阳清再度向他拍胸膛。

狗蛋想了想,谲笑地道:“因为大家都想活命呀!”

“怎么,谈这命案会死?是哪一个警告大家,不淮谈呢?”欧阳清追问得很紧。

“我…不知道。”狗蛋迟疑一下回答。

“又是不知道?”欧阳清冷笑,表示不信。问道:“总有人对你警告,你才知道这是不能谈的事情呀!”

“没有人警告过我。”狗蛋说:“这是风传,在大家耳语中把消息传播出来,好象贝勒来以前,大家知道将要出事一样。没有人能清楚的说出来,这话第一个是由谁口中说出的,我真的是不知道。”

盘问至此,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欧阳清相信狗蛋,他只是个微小的可怜虫,不会接近幕后控制充军犯的神秘人物,提供的情报有限,但他仍不放弃追查,又道:

我可以放过你,但我还要问你,你一定要回答,不准推托说不知道!在黑水屯内谁是罪恶的,控制你们的人?“

狗蛋仍是摇头“……“

“你不晓得?还是不敢说出来?”

“我是不晓得,但……狗蛋压低声音,怕给人听见似的说:“是有那么一个老大,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因为往日最狠的人,现在也不敢再摆出威风来,屈服在他的势力之下了!

“那么,过去最狠的人,是哪一个呢?

狗蛋很害怕,考虑了很久,在欧阳清耳边低声道:

“他叫……黑熊。“

“你凭什么说黑熊给另一个比他更狠的老大摆平了呢?

“这……不用说的,黑熊失去了老大的把椅,就不敢作威作福的欺侮人了。屯里的人眼睛雪亮,大家立即发觉,老大已换了人。可是这个新的老大一直没有露面,而他的力量却控制住每一个人,大家见了害怕,不敢不听话。”狗蛋说。

“这新的老大有那么大的力量,必然有人知道,或是给人发觉他是谁吧!不可能永久的躲在幕后。”欧阳清怀疑。

狗蛋却坚持他的话,道:

“真的无人知道!这才可怕哩!大家都不敢乱说话,害怕身边的人,可能就是老大,那岂不遭殃么?

欧阳清对黑熊发生兴趣,心想这个人败在新老大手下,必然比狗蛋知道更多内幕,可能认得这禁止谈论命案的神秘的

人物。就问:

“你说说以前黑熊为什么是屯里最狠的恶人?“

“他是个判终身充军的杀人犯,会些拳脚功夫,当过“胡子……普通七、八个人也打不过他!”

“胡子”就是关外的土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再加上一副好身手,自然成了黑水屯过去的老大。像这种恶汉到会给人收服,可见新的老大有多大本领了。

欧阳清总算问出一点头绪。狗蛋担心的道:

我晓得你会去找黑熊。我只求你一件事,就是在他面前,千万不能说出来是我说的。总之,不要提起我的名字。”

“我当然不会提你的名字,我已答应这事不牵涉你。

他们的谈话中断,沉默下来。欧阳清在沉思,分析这些事情。狗蛋畏缩地道:

“嗯……嗯……刚才你说,把我调离黑水屯,这是真的吗?“

“是的!我可以向你保证。不过,他们调走你时,是会向你盘问这件事情,要你直说出来。

“这……”狗蛋怕得脸色都变了,道:“会用刑么?

“要是用刑,你要咬紧牙关,忍住痛苦的熬过去!不要把告诉我的话,说了出来。因为他们不会为你守秘密,会泄露出去,说是你供的。那性命就难保了!“

那……那……”狗蛋额上汗水涔涔,浑身发抖,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你如果不说,就保住了性命。因为他们只是逼供,还不会杀掉你。”欧阳清说。

狗蛋很感激的点头,道:“我会熬住痛苦,绝不说!”

欧阳清不放松,继续的追问下去:

告诉我,寿德贝勒在他的死前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你也许自他和别人说话时,或自别人口中,听到什么值得注意的话?”

狗蛋不住的搔头皮,想了又想,道:

我虽在他的屋外相隔那么近,但贝勒的眼睛是生在额角上的,从来不看我一眼,也无从和他谈话。至于……他和别人谈话,偶尔是听到一两句不知道是否重要。在他死的前一天晚上,他很焦急,在房内不断的拍桌子骂人,说急着要和他

的“老子“联络,也许跟班的人没有办好,贝勒就骂人,斥责他们不中用。

“寿德贝勒的老子”,那就是安亲王文裕。

他有什么要紧的急事,要联络安亲王呢?欧阳清问狗蛋。

“这……我不知道。但是听他骂人的话中,连他的“老子“也不放过,都骂在里面!贝勒一直在抱怨,黑水屯太苦了,简直是充军嘛!因此怨恨“老子“不该派他来这儿吃苦!“

“唔……那他是在这儿发现了什么,或是感到自己生命有危险,才急于要和他父亲联络,想赶快离去?

狗蛋摇头:“我不知道,没有在他骂人的话中听到。”

欧阳清抚着自己的下额,沉昑了好一会,自言自语道:

“要是你杀了个人,你该如何?”

“我?'狗蛋被问得莫名其妙,手指点着自己的鼻子:“那还用说,赶快溜走呀!“

“现在情况不相同。那个杀害贝勒的凶手,看来并没有溜走,仍在黑水电内!这又为什么?”他问着自己,希望找到答案。

“你怎么猜测凶手没有走,仍在黑水屯?”狗蛋问。

“事情很明显,那个凶手就是控制黑水屯的神秘人物,或是他们一帮中的人。他杀死贝勒后,要是离去了,就不会再控制你们,不准讨论命案和透露任何消息。可见,他是没有走。”

头脑简单,不大用脑筋的狗蛋,变得聪明起来,大手掌拍脑袋,醒悟的道:

“有道理!凶手是没有走!一定是我们中的一个!他判了很长的刑期,或是终身流放,困在黑水屯内,怕事情泄露,因此严厉禁止大家谈论。“

欧阳清笑笑,他只同意狗蛋话中的一点,这个人是充军犯。至于他不走是因刑期未满,那是难以相信。因他能制服黑熊,可见武技精深,是个不平凡的高手,如果他想离去,黑水屯的寨墙是困不住的,可以随时溜走,绝不会顾到刑期问题,在这里守法的服劳役。

那么,他的不走另有原因。在这儿还有未完成的任务,是最接近情理的推测。但他有什么任务?好象他为什么杀寿德贝勒一样,欧阳清一头迷雾,弄不明白。

再说,但凡是个普通的凶恶之徒,都有英雄主义的色彩,做这批亡命的“老大”,认为很有面子,会公开亮相,到处宣扬,摆出“老大”的架势来。但这个人却不公然露面,一直隐居在幕后控制,以阴险手段使屯内究军犯个个怕他,这种做老大方式是反常的。欧阳清阅历丰富,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神秘人物。

他为什么不肯露面?必有特殊原因,欧阳清猜不出来,难以了解内幕。

他怵然心惊,提高了警觉。因为目前他是站在明亮之处,和一个躲在黑暗中看不见的凶手搏斗。且这个人阴险狠毒,武技高超。这危险局面对欧阳清十分不利,他防不胜防,随时可能遭到暗箭的伤害,

他必须立即把这个人找出来,但怎么入手呢?

“唔……我该找黑熊,他知道得比你多。“欧阳清道。

“你最好先想办法,保住自己的性命!”狗蛋提醒他:“他们要杀死你。“

欧阳清一拍胸膛,露出狞笑道:

“我不怕死。且我不是个容易被杀死的人!

他口中如此说,心中却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在暗中的敌人,可以用任何方法取他性命!

再说,欧阳清就算本领高强,但总要休息睡觉,在他眼睛闭上,在做梦的时候,只要放一条“花姑娘”在他的炕上,在毫无防备中将被蛇咬死!

因此,在今后每一分钟内,他都有生命危险,随时会死!自然,欧阳清现在若想脱离险境,只要暗中通知安亲王,就可离开黑水屯。文裕已替他安排妥当,有两个监视人犯的官兵,负责和欧阳清联络,如果情势实在紧急,他通知两人中任何一个,这官兵马上报告管带,把欧阳清调出去。

但要是这样做了,他就不能再进黑水屯继续侦查,一切自认失败。所以欧阳清暂时不愿意走这一步撤退的棋,只有冒险的再查下去。

“唉……”欧阳清叹口气,躺在炕上道:“好了,我们今晚不多谈了,还是睡吧!“

很久之后,欧阳清以为狗蛋已睡着了,但又听得他说话:

“你知道吗?我实在很后悔,告诉你那么多,如果……给他们知道了,我就完了……“

除非他们在偷听,不然,绝不会知道,我可以保证。”

“希望如此……”狗蛋歇了一会,又好奇的问:“你为什么要查这事呢?象贝勒这种作威作福的人,听说做过不少坏事,给毒蛇咬死,是报应呀!”

“喂!喂!”欧阳清警告他:“你忘了你做人的宗旨了?不关你的事,最好不要知道得太多。”

狗蛋经他一提醒,连话也不敢再说,不久就听到他的鼾声,真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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