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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逐倏地笑起来,眼底不再是一直平静,起了些波澜。
他从来没想过这些事情有朝一日他会跟旁人提起。
他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并不是想要得到姜善宁的同情和怜悯,他知道以前做的一些事情或许会吓到阿宁,他希望阿宁了解所有的他,而不是单纯的害怕他。
“阿宁,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萧逐轻笑,嗓音温和。
日暮西斜,照进屋子里的光越来越少,帷幔垂下来,遮住了大半的光。
姜善宁觉得开解一个人的感觉还不错,喜滋滋道:“殿下你以后若是想说,我随时都在,一定认真听你讲。”
“好。”
这些事情,他会和她说,也只会和她说。
包扎好伤口后,姜善宁觉得屋里光线不行,于是点燃了床跟前的几根烛台,随后搬了把小凳坐在床跟前,怕萧逐觉得无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殿下,你腿上的伤疼不疼啊?”
烛火跳跃,映在萧逐的脸上,忽明忽暗。姜善宁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伸出手扶住他的肩膀,“殿下,我扶你躺下吧,你受了伤,是应该要静养。”
萧逐点点头,顺着她的力道躺了下来。
他脖子和手上的伤还好,最严重的是小腿上的伤,从顾郎中给他包扎到现在,小腿上一直抽着疼。
毕竟獠牙贯穿了他的小腿,为了能跟姜善宁说说话,萧逐是一直忍着痛意。
姜善宁给他弄好引枕,将床里侧的被子拿出来盖在他身上,掖好被角,轻手轻脚的盖在他的腿上,生怕弄疼萧逐。
做完一切,姜善宁一直弯着腰,于是直起身伸了伸腰,萧逐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以为她要离开。
他从被子里伸出手,“阿宁,你……”能陪陪我吗。
“怎么了殿下?”姜善宁问,一面又坐回到小凳上,倾身过去,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歪着脑袋看他。
萧逐暗自松了一口气,“没什么,腿有些疼。”
一听到他腿疼,姜善宁哪还能坐得住,她犹豫着道:“还,还疼啊,要不我去找顾郎中再来看看吧。”
“不用了阿宁。”萧逐说,“你陪我说说话,我就不觉得疼了。”
“也是,咱们两说话,殿下就不会想腿上的疼痛了。”
姜善宁打了个呵欠,眼泪都快出来了,“殿下,你这样,明日肯定是去不了学堂的。”
学堂十日一休沐,今日正好是休沐的时候,他们才兴致勃勃去树林里狩猎,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诶殿下,你说我的手也受伤了,我要是跟阿娘撒撒娇,她会不会允许我休息几天呢?”姜善宁眨了眨眼,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萧逐躺在床上瞧她,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房间里只有靠近床的地方点燃了烛火,暖黄的光晕圈着他们两个人,房间的四角有些黑漆漆。
他有那么一瞬间感觉仿佛天地间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萧逐觉得腿上的伤没有白受。
起码能跟阿宁多相处一些时间。
萧逐分析说:“阿宁受伤不重,依我对姜夫人的了解,八成还是会催阿宁去学堂。”
“啊……”姜善宁的肩膀耷拉下来。
“不过——”他卖了个关子,姜善宁立刻期待的看过来,但他一对上姜善宁水汪汪的大眼睛,就缴械投降了,还卖什么关子。
“我如今伤重,暂时移动不得,阿宁若是借口照顾我,我想姜夫人一定会同意的。”
“是个好办法!”姜善宁右手握拳,高兴的砸向左手掌心,疼得龇牙咧嘴。
萧逐赶忙撑着胳膊坐起来要看看她的手心,姜善宁甩了甩手,大大咧咧的:“没事没事,我一下子忘了手上的伤了。殿下你躺着呀,起来做什么。”
萧逐看得心惊胆战,怕她的手伤到。
不过见她确实没事,他撑起的上半身又躺回去,听话的盖好被子,只留出脑袋在外面,深邃的黑眸盯着她看。
姜善宁撑着下巴:“殿下,时候不早了,你的伤要多多静养,快早些睡吧。”
“嗯。”他其实还不困。可又听到姜善宁说:“我看着你睡,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夜里有什么事你就喊门口的家丁,我的院子就在你旁边,很近的。”
萧逐闭了闭眼睁开,黑漆的眸子又看了她一眼,旋即缓缓闭上眼。
姜善宁守在床边,过了一会儿,她就听到萧逐气息平稳,想他应当是睡着了,于是起身准备离开。
她蹑手蹑足去茶桌上到了一杯茶水,放在她刚才坐的小凳上,以防萧逐夜里口渴醒来,可以有些水润喉。
放好后,她面带倦怠的慢慢走出房间,仔细关上了门。
房门关上后,躺在床上的萧逐又睁开眼,烛火昏暗,映着他眼底的笑意。
他很想跟阿宁多相处一会儿,但是阿宁说要看着自己睡着,她才走。
已经很晚了,今日经历了那么多,阿宁肯定是身心疲惫,还是早些回去歇息。
他等她明日再来。
夜色暗沉, 空中挂着一轮弯月。
姜善宁从客院出来,拖着疲惫的身体朝自己的听雪院走去,一路上洒扫的下人不多, 她估摸大家应该是都去前院帮忙了。
毕竟有好些护卫到树林里追野猪, 应该也有伤员, 下人们都被喊过去。
要不是今天太累,姜善宁也想去前院看看。
刚走进院子,院门吱呀响,屋里的人听到动静跑出来,“宁宁,你终于回来了!”
是顾灵萱,她噔噔噔跑过来, 姜善宁听到她说的话,忽然觉得自己像外出的丈夫, 总是不着家,让妻子独守空房。
尤其她才从萧逐的客院回来,更像这么一回事了。
顾灵萱挽上她的胳膊, 蔫蔫的问:“宁宁,你去看了七殿下吗?”
“对,我刚从客院回来。”姜善宁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关切问道:“你今天没受伤吧?一进树林里你跟我大哥跑哪里去了?”
顾灵萱摆摆手:“别提啦,我是没有受伤的。姜云铮非要跟我比谁跑得快,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当即就答应了,我们纵马跑了好久, 回头一看,就找不到你们了。”
“我想回去找找你们的, 但是姜云铮说你们三个人相处……”顾灵萱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姜善宁,“你们三个人相处,宁宁你说不定就能从七殿下和高大哥之间选出来谁对你好。”
说完,她呸了一声:“早知道我就应该坚持去找你们,而不是听了姜云铮的鬼主意。”
姜善宁一阵无奈,年前他们几个一起做花灯的时候,姜云铮就想拉郎配。他一个及冠的人都没订婚成亲,总是急着给她张罗什么。
“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边走边找找猎物,但是一路都没有见到什么猎物,走着走着,就听到一阵躁乱的声音,我跟姜云铮赶过去时,就看到你们被野猪围攻。姜云铮让我在远处等着,我不会武功,就没过去给你们添乱。”顾灵萱说。
“之后我就跟着护卫们一起回来了。”
听完后,姜善宁握住顾灵萱的手,颇为感慨:“萱萱,今日真是受惊了,还好你没受伤,我们几个或多或少都有些伤。”
“宁宁你也受伤了?伤在哪了?”
“手上,淤青和擦伤而已,不碍事的。”姜善宁让她别担心。
可是怎么能不担心,顾灵萱有些自责:“我真不应该听了姜云铮的话,若是我们早点过去——”
“若是你们早些过来,结果就变成了我们五个人被野猪围攻,但是现在你没有受伤,就已经很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