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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入眼帘的先是破旧的檐角,再往后仰,日光从檐角倾泻下来,刺眼得紧,她就闭上了眼睛。
萧逐抬眸,就看到她修长白皙的脖颈,日光斜照进来,脖颈上淡青色的脉络若隐若现。
再往上,她小巧的下巴紧绷着,脑袋吊在身后。
他蹭地站起身,有些担心:“阿宁你这样……不难受么。”
“不难受。”姜善宁阖着眼,灿烂的日头洒在她脸上,蝶翼般的长睫根根分明,唇畔扬起淡淡笑意。
她说道:“今日的阳光挺好,殿下你没事了就去院子里坐坐,总闷在屋里,都要长青苔了。”
萧逐抱臂靠在破烂的轩窗边,温柔的看着她这般幼稚的举动。
“四皇子封了太子,估计不久就是太子的册封典礼。”他顿了顿,沉吟了会儿,“至于五皇子和六皇子……”
应乾帝登基后性子十分多疑,生怕哪个儿子抢了自己的皇位,根本不会放权给他们。
所谓的任职,不过是挂了个职位的空名,真正的职权还是掌握在应乾帝的心腹大臣手里。
这几个皇子渐渐长大,也许是怕他们对东宫之位有所觊觎,越晚立太子恐会生变,应乾帝这才立了萧云旸为太子。
姜善宁撑起脑袋:“你是想说,他们其实就是挂了个空名。”
萧逐垂眸看她,虽然没说话,但是姜善宁从他眼底看出了欣赏。
她歪了歪头:“我阿爹跟我讲过,我就记下了。”
“哦对了,皇后还说邀请我去参加不久后的赏花宴,届时你也会去吧?”
萧逐立即答道:“会的。”
和她见面的次数本就不多,哪怕他在赏花宴上会不受待见,也只能遥遥看上一眼,他依然想去见到她。
姜善宁担心她在清凉宫呆久了会被宫人瞧见,跟萧逐说了会儿话后就准备出宫。
临走时跟他说:“下次我进宫给你带一些吃的,你在这里总是吃不饱肚子也不行。”
日光斜移,照进殿里。萧逐的面容有一半露在日光下,耳朵被晒得通红。
她忽然伸手捏住萧逐的耳垂揉了揉,逗他笑:“殿下,开心一点嘛,总是耷拉个脸,下次见的时候可不能这样了。”
萧逐身子一僵,被她揉过的耳垂热的发胀,稳了稳心神后薄唇轻启,声线嘶哑:“知道了,阿宁,小唠叨。”
烈日炎炎,勤政殿里,四角都摆了冰鉴,正袅袅冒着冰凉的水汽。
应乾帝靠在圈椅中,懒懒的看着书案上的一堆奏折。
自从他下诏立太子,这些大臣上奏的折子全都是嘉许太子的。
什么今日宫门南侧的水缸被宫人不小心砸烂,太子亲自挑了水将水缸灌满。
还有什么朱雀街上有人在闹事,太子正好在酒楼吃饭,义不容辞将人提去了大理寺审问。
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些臣子逮着就可劲夸奖,不就是想在太子跟前长脸。
好在太子生母早死,背后没有母族的支持,不会有威胁。
正是因为这些,应乾帝才会将萧云旸立为太子。
他又想到镇北侯,他收了镇北侯的兵权,当然得多加赏赐,本想将他的女儿赐婚给哪个皇子,谁知道姜善宁竟然当众拒婚。
至于册封镇北侯的儿子为驸马,应乾帝也想啊,但姜云铮一个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人,怎么可能甘心做只有名头,参不了军的驸马。
他叹了一口气,甚觉头疼。
邓立忽然从外面蹑足走进来,躬身道:“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应乾帝一蹙眉,吐出一口浊气:“宣她进来。”
随着邓立尖细的嗓音响起,李皇后款款走进来,身侧的宫女提着食盒,她接过来搁在书案上,“陛下,今日天气炎热,臣妾特意做了冰镇的酸梅汤,您喝了可以提神。”
应乾帝“嗯”了一声,在她的侍候下喝完了一碗,赞了一声:“确实凉爽,不错,皇后有心了。”
李皇后垂眸,看到书案上摊开的奏折,她扫了一眼,隐约看到太子,不错,可行几个字眼。
她不找痕迹敛去眼底的慌乱,缓缓道:“陛下,不得不说,自打您册封了太子,旸儿可谓是尽心尽力,一定是想要早日为陛下分忧。每日早起晚归,昨日给臣妾来请安的时候,臣妾瞧着旸儿憔悴的模样都觉得心疼。”
应乾帝神色不明的哼了一声:“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怎么,朕册封了他,他才知道为朕分忧了?”
他心里暗忖,早日分忧?怕不是对自己的皇位有什么想法吧。
他的眉宇间闪过阴郁,有些后悔这么早下诏立太子。
李皇后唇角勾起笑容,垂下眉头顺着他道:“是是是,这都是皇子们应该做的事情,太子许是年纪小,之前没有意识到,这不得了陛下的册封,才知道担事了。”
她收拾了书案上的碗,递给一旁的宫女。
话里话外无不是在贬低萧云旸。
应乾帝揉着胀痛的眉心,半晌没搭话。
李皇后站在他身旁片刻,说道:“对了陛下,景儿今日从国子监回来,高兴地跟臣妾说他写的一篇文章被先生表扬了。”
萧景便是十三皇子。
应乾帝的眉头拢了拢,谈起这些年纪小的皇子时,他才能舒心片刻。
毕竟年纪小的他们才不会觊觎他的皇位。
“是吗?朕也有好些时候没去看过小十三了。”应乾帝抚着灰白的胡须,说道:“这样,朕今晚去皇后宫里用膳,顺道看看小十三,长进得如何。”
李皇后心中一喜,福身告退,掀起眼皮瞧了一眼他:“多谢陛下,那臣妾先行告退,回宫准备晚膳,今晚恭候陛下。”
第67章 入局
六月底是李皇后举办的赏花宴, 名为赏花宴,实际上是借着赏花的由头让许多未婚男女相看。
但既然叫作赏花宴,一定是少不了花的。
李皇后在皇宫的荷花池旁举办宴会, 着人搬来了御花园里许多盛开的花, 整齐的摆在池子旁边。
一眼望过去五颜六色, 花团锦簇的。
姜善宁带着丫鬟菘蓝前往赴宴。
她去得早,到的时候皇后还没有来。放眼望去,打扮的十分华丽的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在她们的对面,隔了一些距离的地方,太子萧云旸剑眉星目,长身玉立在那, 引得好些贵女用团扇半遮半掩地挡在眼前。
姜善宁的脚步放缓,四下里看了看, 荷花池的旁边有一座假山,上面汩汩淌着清水,假山后面, 她看到了凉亭的檐角。
她径直绕过池子,坐在了凉亭里,静候皇后到来。
她从小生活在鄞城, 跟永京的贵女一个都不熟,还不如一个人坐着清净。
平日的最烦的就是参加这种宴席,但是没办法,侯府刚回京,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们呢, 她根本不好不来。
姜善宁身子歪了歪,胳膊搭在栏杆上, 下巴枕着胳膊。
隔了一座假山,听着那些贵女们害羞的讨论太子殿下的丰神俊逸。
在心里嗤之以鼻的同时,身后响起一道犹疑的嗓音:“姜二姑娘?”
姜善宁闻声回头,看到凉亭外站着一个圆脸姑娘。
她穿着翠绿色的襦裙,见她回过头,脸上的笑意更大,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
姜善宁很快认出来了,这个姑娘是那晚接风宴上问自己尝不尝她新酿的果酒那位。
“是我,快请坐。”姜善宁站起来迎她,同样笑意盈盈,“我初来永京,不知姑娘是?”
圆脸姑娘走进凉亭,坐在她旁边,大大方方的介绍自己:“我叫姚飞燕,我祖父是兵部尚书,我父亲是翰林院的棋待诏。”
姜善宁对她的印象还不错,点点头道:“我叫姜善宁。”
“我当然知道。”姚飞燕眨了眨眼睛,露出崇拜的目光,“镇北侯驻守边境劳苦功高,如今回京,谁人不认识,就连二姑娘也被赞叹呢。”
姜善宁哭笑不得,有些汗颜,转开了话茬说道:“上一回姚姑娘的果酒很好喝,当晚多,没来得及跟你多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