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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上山时的几人将他们送下山, 到达山脚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萧逐和那几个青年告辞,跟姜善宁两人踏上回扬州的路。
姜善宁轻蹙眉头, 有些担心的问道:“殿下, 刚才不方便问, 在山上时,你受伤了吗?”
十几个人跟他打车轮战,更何况那十几人都是沙场上经历过生死的人。
“并未受伤。舅舅他们有分寸,点到即止,不伤和气。”萧逐摇摇头,柔声反问她:“阿宁,害怕吗?”
他指的是在刚一进山门, 他们就被迫分开,她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姜善宁侧头瞧他, 眼神亮晶晶的,在蒙昧的天色中格外明显,她说道:“我不怕。我能看得到你, 更何况就算我们被分开,我也一定可以保护好自己的。”
她从来都不是需要人保护的小姑娘,她也可以独当一面。
姜善宁回想第一次见到叶觉平时, 几年间她总是会从阿爹的口中听过她,方才一见,他虽然相貌平平无奇,但骨子里却透着坚毅。
也并不奇怪,他原本是像阿爹一样的大将军, 却无端被陛下释权,只得在镖局做营生糊口。
这些年来, 想必心中的信念并没有散,才驱使着他召集起所有的同僚,旧部。
“阿甘,”四下里没有外人,姜善宁便这么唤他,“你和叶大人,也是第一次见面吗?”
“没错。”
“今日情况紧急,你没有和他多说上几句,和舅舅见面的感觉怎么样?”她问道。
萧逐朝她笑笑,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血缘的奇妙。
他和第一个人过招时,余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对上叶觉平的目光时,冥冥中他就知道,那是他的舅舅,他母亲的哥哥。
他想了想,说道:“以后在永京,总会有机会说话的。”
姜善宁指尖刮了刮缰绳,见他似乎并没有什么触动,略有些失望。
她和大哥对于萧逐来说只能算朋友,这回见到叶觉平,那可是萧逐血缘上的舅舅,她希望萧逐不仅有朋友,而且还能有亲人。
不过想想也是,今日见面匆忙,他们没有机会坐下来好好说话,也没法了解彼此,看来只能等到永京相聚了。
“阿宁,肚子饿吗?”
快要走出浔州地界时,有一个小县城,县城门口有一个包子铺,蒸笼摞的老高,隔老远都能闻到飘香的馅味。
姜善宁显然也闻到了,腹中顿时咕咕叫了起来,萧逐勾唇笑笑:“我们在这里买几个包子吃吧。”
姜善宁挠了挠脸颊,有些犹豫:“可是这样回去就晚了,能行吗?”
“放心,我来到扬州这么些时间,总得带着我的相好出来转转,要不然我的相好总是闷在扬州城里,闷坏了怎么办。”
萧逐一本正经的说着,神色如常,殊不知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掌心里已经渗出了许多汗。
姜善宁虽说已经对城里妇人们的话免疫了,但突然从萧逐的口中听到,还是怔愣了片刻,旋即反应过来,掩去眼底的一丝不自在,说道:“那我们去吃一些吧,垫垫肚子。”
两人一同走去包子铺,这会儿时辰尚早,包子还没有蒸熟,他们便坐在棚子下等一会儿。
天色蒙蒙亮,远处天际泛起了鱼肚白,微弱的曙光一点点亮起。
萧逐抬眸,就看到姜善宁粉黛未施的小脸上映着破晓的曙光,面容更显俏丽。
她小小的一个,坐在矮凳上,双手抱着腿,看起来鲜活灵动。
他的指尖微动,不由自主凝视着她。
他很庆幸,可以遇到姜善宁,在所有时刻,身边都有她的陪伴。
注意到萧逐的目光,姜善宁看过来,眉梢轻扬:“饿了?”
她看了一眼蒸笼,蒸气已经屡屡冒了出来,于是说道:“应该快好了,再忍忍。”
萧逐喉咙滚动,哑声道:“好。”
包子铺老板很快端上来一屉包子,他们坐在矮桌边儿,在破晓的晨光中,一口一口吃着再普通不过的早膳。
姜善宁吃着吃着,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忽然发现他的眼眶红红的,惊讶道:“阿甘,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萧逐没抬头,手指迅速擦拭过眼眶,含糊道:“没有,是包子太烫了。”
此行押送赈灾粮,还没有出发的时候他就想过要和叶觉平见一面。
他本以为这些事情都会是他一个人做,没想到还有阿宁陪在身边。
孤单了太久,身边有人陪伴,令他欣喜的同时又患得患失,生怕阿宁会突然离开。
姜善宁“噗嗤”一声笑出来,“烫就慢慢吃,我又不会跟你抢。”
他喉咙哽住,半晌抬起脸,眸色认真的“嗯”了一声。
姜善宁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见他确实不似哭过的模样,于是放下心。
他们吃完包子,马不停蹄地回了扬州城。
到的时候已经晌午了,有青年疑惑地问道:“诶,殿下,你不是病了吗?怎么又和阿宁姑娘从城外回来?”
萧逐笑答:“城里有些闷,我带阿宁去透透气。”
两人并肩骑着马离开,所过之处的百姓们都是一片艳羡的目光,纷纷赞叹他们感情好。
在扬州城的这一个月里,萧逐每日都加入挖渠的队伍中,姜善宁则是在城头监工,有时还会跟城中妇人们说说家常。
十一月中旬,萧逐必须得回京复命了,户部尚书一把年纪,不想舟车劳顿,索性就留在扬州监管挖渠一事。
来时他们拉着几十车的粮草,回去时却只有萧逐和姜善宁还有几个金吾卫,寥寥几人。
扬州州牧和百姓们纷纷来送他们,目送他们走出了扬州地界。
出了官道,只能走山路了,眼看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他们决定休整一晚。
生好了篝火,几个人围在篝火旁,长锦坐在萧逐的一边,伸手烤火,瘪嘴道:“殿下,咱们还有多久能回京呀?在扬州的这段时间,我都没睡过一个好觉,您看我的手,天天挥舞锄头,都有茧子了。”
“快马加鞭半个月就能回京。”萧逐看着他掌心里的厚茧,沉声道:“我们多挖一点,沟渠就能早一日修建完工,扬州百姓也就能早一日免受旱灾的侵扰。在场的所有人手里,哪个没有茧子。”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长锦都懂,他蔫蔫道:“知道了殿下。”
姜善宁此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光滑的掌心,默默举起手:“我的手心没有茧。”
萧逐:“……”
真是他的好阿宁。
吃完了随身携带的干粮,姜善宁正要找棵树干靠着睡觉时,萧逐的脸色忽然变得沉重,他一把揽过姜善宁的肩膀,眉目陡然变得锋利。
姜善宁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按向萧逐怀中,耳畔划过一道破空声,而她原先靠着的地方,赫然扎着一只箭矢。
她攀着萧逐的手臂起身,登时提醒所有人:“有刺客!”
萧逐拔出那支箭矢,反手朝后掷去,远远地听到利器入.肉的声音,紧接着是有人倒地的声响。
在场的金吾卫个个都是好手,早已拔出剑,严阵以待。
长锦也是神情严肃,两手拎着两把剑,护卫在他们身旁。
如今并不在官道,而是黑黢黢的山林间,他们没有听到马蹄声,对方借着夜色隐藏,他们也无法判断对方有多少人。
下一瞬,山林间射出许多只箭矢。
萧逐抬剑格挡,一把将姜善宁甩上马背,自己随之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丢下一句“分头跑”,骑着马儿朝山林里冲去。
他们人少,倒不如分散向四周跑去。萧逐隐隐觉得,这些人是冲他来的。
他目力不错,在黑暗中可以视物,牵动缰绳在林间跑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