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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尊叫你别去凑热闹,你听不懂还是故意的?”

苏折无奈:“魔尊,我就看看,看看又不至于出手。”

“看看也不行。”那只手在苏折的后脖颈上轻轻捏了一捏,“老大已经用上‘逆鳞剑’,你若想去找死,别怪本尊给你的脖子好好‘按摩’一番。”

苏折一惊,不单是因为这种威胁所引发出来各种的奇特遐想,让他身上汗毛一起,更是因为他忽然意识到慕容偶做了什么。

慕容偶的“逆鳞剑”,乃是取了南海妖龙身上的逆鳞为剑材,又得了天魔浸染过的天外陨铁为剑心,里头不知汇聚累计了多少亡者的怨恨,本就是各种妖气魔气汇聚的一道邪异武器。

而慕容偶初初使用时尚算清醒,使用次数多了些,提剑时便开始逐渐疯癫失智、敌友不分、见谁都杀!

这也导致他有好几次面对强敌时,提出逆鳞剑大杀四方、横扫一片,最后那些骄横无比的强敌是死了,可靠近他的几个妖将魔将也死了好几个。

这就是关于他“疯起来自己人都杀”的传闻。

如今慕容偶敢再次祭出逆鳞剑,无非是两点。

一点是,对方确实强悍到他需要这么做。

另一点,他那条街上的人大概都或逃或死,已经没有什么无辜的人可以被他牵累了。

他只叹道:“好,那我就等会儿。”

他说的等会儿,大概也只是一炷香,多了是万万不成的。

而话音落定时,魔尊的那只手就心满意足地松开五指,然后近乎意犹未尽地,轻轻弹了弹苏折的额头。

苏折先是愣,接着抱怨声几乎要溢出来。

“我这回可是好好听话了,还弹我额头?”

“本尊就爱弹弹你。”五根手指毫无悔改地拍了拍他的肩,“你的额头柔软白净,弹起来手感好,不过本尊向来听得进劝谏,等你眼睛好了,本尊就改去弹你的眼睛!”

……这是魔尊还是皮尊啊?

对未来的副宗主都这么皮,像什么话呢?

苏折粗略一想,便猜到对方生的是什么暗气儿,干脆伸手,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

手的主人显然有些愣住,五指显得僵僵硬硬,掌心的温度骤然升起,好像此刻不知该放肆一些还是乖巧一些。

苏折只是微微一笑,捧着那只自己熟悉的手,翻了一翻,用力一握。

五指与五指交印,掌心与掌心交错。

他的手心温度像藏了几颗火焰里慢慢融化的珠子,暖而不烫,对方的掌心似夏夜里冰室上藏着的花儿,凉而不冰,他低头,握掌,以肌肤接触的形式,把这温度柔和地传递了过去,叫对方的冷一点点瓦解,叫那五根手指在自己的掌心完完全全地放松开来,到了最后,苏折竟然难得放肆地,在手掌覆盖在了自己左边的眼睛上。

“你看,已经在复原了,没那么疼了……你生什么气啊?”

他语气柔和地叫那只手掌便轻轻一颤,五指作势要弹他的眼球。

苏折暗道不妙,想着魔尊不吃这一套了?

结果下一瞬,手上弹的动作一改,变成了五指覆在他的眼眶。

指尖传递出了一种奇异的热,使得苏折感觉眼眶里的血肉滋长更加温和有序了。

半晌,手收了回去,却没有退回空间缝隙里,而是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悬浮在半空,似有些好奇与犹豫之态。

毕竟,方才苏折的举动,似过于亲昵耍娇。

根本不像是之前那种彬彬有礼的下属之态。

如此这般,莫非是……?

那苏折似也察觉到方才自己的失态,只退开一步,拉远了暧昧距离,如往日般恭敬道:“您先回吧,我一定会把慕容偶带回来。”

传过来的是一种不冷不热的声响。

似是对他的恭谨作态有些失望。

“哼,你最好是言行一致。“

说罢,不安分的手终于退回了空间缝隙里,黑色的缝隙也随着手的撤离而被完完全全地关闭了。

苏折这才松了口气,感觉到那条街上的气息渐渐恢复了正常,便冲着慕容偶的所在地飞去。

一路上,陆陆续续有许多人偶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苏折眼神一凛,觉出十分不妙,便低身俯腰,把人偶一一捡起、收集,人偶们如失去了生气一般歪着脑袋低着头,只有眼睛偶尔的转动流光,证明它们还是有意识的。

等到了地点,苏折先是看见地上有一个青袍修士。

但不能是一个,大概可以说是很多片。

他已然被砍成了不成形的模样,身体像蜈蚣似的被截成了许多片。

巨大的创口如一道道沟壑似的填在他身躯上,容貌里充盈着难言的惊恐,面目五官几乎因痛苦而扭曲,像是死前遭受了极大的折磨。

难道这就是放走木人天魔的那个仙门弟子?

死得也忒惨了些。

苏折扭头看去,发现慕容偶背对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他手里握着一把十分妖异的长剑,剑上闪烁出五彩斑斓的金属样儿的鳞光,分明就是那把“逆鳞剑”!

他赶忙跑过去,发现慕容偶的肩臂都有不同程度的木化,但最严重的是面部,他的五官几乎已被完全抹去,呈现一片平坦的木质纹路,一张脸似乎完全被木化了!

他出事儿了!

苏折浑身如遭电击,嘴唇直颤乱抖出一道尖利叫声:“慕容!”

这一叫,那慕容偶的身躯却一动不动。

仿佛已经死去。

怎么回事儿?

魔尊不是说过他应付得来吗!?

苏折不管被木化的危险,直要去触碰对方的面部,可没想到刚一动作,慕容偶的胸口忽然裂开了一条缝,一个熟悉的灰扑扑的小人偶从里面推开了胸口皮肤,像费力推开一扇窗似的,他哼唧哼唧道:“你叫什么呢?”

苏折欢喜道:“慕容?你在这儿?”

那小人偶道:“这是我的核心人偶,外面不过是包着人偶的一层皮,皮有些破损而已,我自己就能重新补起来的,你担心个什么?”

苏折松了口气:“我真怕,你已经被木人天魔所木化了。”

小人偶满不在乎道:“与这贼人战斗时,我手臂近一半被木化,提剑也十分不便,我干脆就把木化转移到了面部,反正战斗的时候脸是最无用的部分了,没了也就没了。”

这口气儿……倒像是说丢了一块儿手帕,没了一只墨笔,说的那是轻轻松松、寻寻常常,半点儿没觉得丢的是自己的整张脸。

苏折就道:“我把你的小人偶都带来了,能让它们回去么?”

小人偶犹豫了一下:“得让它们等会儿,我得把体内的几只天魔稳定了再说,还有这把‘逆鳞剑’,想叫它平息下来,也得费点时间……”

看来对方确实赢了天魔与这修士。

只是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苏折便忍不住问:“那被你砍成七八片的这人,究竟怎么一回事儿?”

慕容偶的小人偶发出一声冷冽的笑:“他啊,是昔日‘鸿惊坛’的弟子,修的是剑仙道,与我算是旧仇。”

“这听起来算是个小门派。”

难怪行事如此下作无遮拦。

若是仙门大宗,不可能靠牺牲一座城的代价去搬倒一个妖官。

因为他们擅长的都是直接而正义的群殴,而不是背地耍手段。

“鸿惊坛确实是个小门派。”慕容偶冷冷道,“但弟子的心都大得很,总想与少琼山、仙沧山、玉作山这样的剑仙大宗争个高低上下,派中弟子常与在外游历的大宗弟子找麻烦,一来二去,就结下了仇。”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曾经就是少琼山的弟子。”

苏折一愣,仿佛从头到脚凉到了底儿。

“你没有猜错。”慕容偶的小人偶仰着头,颇为感慨道,“我曾经就是仙门的人,而且曾与魔尊为敌,打过几场架。”

与魔尊……打过架!?

“我在身为仙门弟子时就与鸿惊坛的人有仇,后来我叛出仙门,被师兄弟追杀之时,他们也出了一份力,我也杀了他们不少人。所以这仇越结越深,我成为妖官以后,他们就日日夜夜盼着我死了。”

“可你当初为何会叛出仙门?可是有人诬陷了你?待你不好?”

小人偶发出一声冷笑:“没有人诬陷我,没有人待我不好。”

苏折却皱眉:“但你一定有个理由。”

“为什么一定要有个理由?我或许就是呆腻了仙门,就是看不惯他们的做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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