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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睡依然有些犯困,揉眼打哈不停,但瞧见苏折时,眼睛就烧亮了几分。

倒是慕容偶,一双厉眼如四处逡巡的兵,看天看地,突出的就是个不服与傲慢,可这样的他,遇到苏折过来,也只把目光放平和,施施然地定格在苏折身上。

苏折笑着和每个妖官都打了招呼,忽道:“我们好不容易齐聚在此,陛见魔尊,总得准备一二吧?”

慕容偶立刻厉眼一扫,如班长似的冷瞅着孟光摇。

可孟光摇却似无所觉,似乎早就习惯了被冷刺暗扎的,苏折只好去咳嗽一声,他知道对付孟光摇不能委婉,瞪眼放杀气也没用,不说清楚对方根本听不明白的。

“光光,把头戴得正一点儿……这样去见魔尊容易失了礼数,得惹他生气的。”

原来孟光摇方才忍不住,把脑袋摘下来倒了点儿水,再放回去的时候,脑袋放反了,正面竟放到脖子后面了,如此一百八十度的颠倒,他竟还觉得视角转换了,有趣新鲜得很啊!还玩起来了。

苏折一提醒,孟光摇只好把自己的脑袋“咔嚓”一掰,一百八十度转了过来,这才戴正了脑袋。

慕容偶又看向陈小睡。

陈小睡此刻的上眼皮似乎在和下眼皮打架,一副黏连不开随时要呼噜过去的模样,看得慕容偶直皱眉,直想一拳头弹醒陈小睡,苏折倒是先上前一步,摇了摇陈小睡的肩,道:“小睡,你若真的睡着,带着我们也睡着,你知道魔尊会做什么对吧?”

陈小睡猛然惊醒,强行揉了揉脸,坚决不肯再睡着。

上回他们四个聚在一起与魔尊开会的时候,陈小睡一不小心直接睡过去了,他自己睡着还好,可他一打呼噜,苏折孟光摇连带着慕容偶也一道儿睡过去了,结果就是魔尊开了半天会,一转头,发现自己的四个妖官都在那边呼噜朝天。

这让魔尊十分愤怒,当场就把四个人一个带一个地丢进了“云金雾银宫”里的鱼池子里,里面长了不少奇形怪样、不可名状的鱼,让苏折在好一阵惊悚中醒过来,湿漉漉地带着几个妖官上了岸,结果魔尊气还未消,把他留下,却把另外三个妖官又踢下去了鱼池子一次。

陈小睡不愿再重蹈覆辙,慕容偶也不敢相信他能一直保持清醒,干脆从胸口放出两个造型张狂的小人偶,让它们一左一右地骑在陈小睡的肩膀上,一旦对方有睡意升起,就赶紧戳脸蛋捏脖子,一定不能让对方在魔尊面前失态。

就这么进了“云金雾银宫”的大门,几人一路穿巷走街,路过各种奇花异草,看过许多珍奇异兽,又饱览了凝聚各朝代人类建筑的精华的的亭台楼阁二十四座,雕梁画漆、彩光明媚下,他们来到了由千万块儿黑色大理石铺就的“墨极殿”,魔尊就在殿内一张八角墨玉榻上,闲眯着左眼,冷开着右眼,似在酝酿些什么滔天风暴。

孟光摇赶紧对着苏折悄声道:“我瞅着这情形不太妙啊,要不老四你先进去探探口风?要是魔尊没生气,你就给我们发个信号,我们立刻一一进去拜见。要是生了大气,你就把他哄开心了,我们再进去?”

……我难道是专门哄魔尊用的奶妈妖官吗?

苏折只无奈道:“都到了这儿了,还在外面等着,那他岂非更生气?”

孟光摇却会错了意:“啊?那他如今果然是生气的了?”

说罢就有退却之意,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魔尊发了雷霆怒,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扔出个十万八千里,可脚步一动,他却被慕容偶一记眼刀子给看止住了。

“这个时候你敢跑,我就先推你进去!魔尊若心情不好,我等就一块儿进去受罚,一起消了他的怒,虽说老四确实很会哄魔尊,但我们也不能都推给他!”

……虽然这是在为我说话,但为什么连你也默认我很会哄魔尊?

苏折无奈地咽下腹诽,却听得魔尊在里头冷冷道:“嘀嘀咕咕什么呢?统统给本尊滚进来!”

四妖无奈,只能收敛心声,像受班主任检阅的小学生似的排队进去,可这一进去,便感觉到气氛凝重如一种未曾开启的魔盒,一切声息在这儿都似乎被迫收敛,万种话语都没了出泄的空间。

而孟光摇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

他一进去,魔尊的身躯都未曾挪动,只是手上五指一动,似乎凭空抓取了什么,孟光摇的脑袋立刻从脖子上掉下来了!

众人一惊,魔尊手上一动,那脑袋就在孟光摇的身上悬浮着,可就是不下来!

“你这么喜欢把脑袋摘下来玩,玩到差点误了大事儿,要不本尊让你的脑袋一直飘在上方,这样你也不必再去摘脑袋了!”

他疾言厉声一下,孟光摇的身躯猛地一哆嗦,脑袋十分无辜可怜地看着众人,却不敢声张什么。苏折刚要发言,魔尊手上又是一动,陈小睡肩上骑着的两个小人偶,竟直接摁住了他的咽喉!

“你倒是个爱睡肯睡的,我日常也不怎么介意你的睡,可你清醒的时候也没干几件正经事儿,倒是会阳奉阴违,差点连累了别人!”

陈小睡立刻知道这是对他擅自把“琵琶天魔”给苏折,害得他差点自杀的惩罚,刚想说话辩解几句,那脖子上的人偶却被魔尊所操控,狠狠按压住了他的咽喉和声带,使他面色难得地一阵苍白痛苦,几乎要攥死了这脖颈!

苏折皱眉道:“魔尊……天魔是我向小睡要的……”

魔尊只冷声打断:“还没轮到教训你呢,你给我等会儿。”

说完,他一眼冷瞥向慕容偶,手上一握,慕容偶顿时脸色一白,胸口处一鼓一动,似乎有许多小人偶在里面被翻过去又倒过来。

“本尊早就警告过你,既入了魔门,就少用仙家的术法,你能用的术法仙门也能破!结果你倒是常用,还对自己的少琼阵法颇为自信,却走失了木人天魔,致全城遭殃!你知不知罪、该不该罚!”

慕容偶沉声、咬牙:“属下知罪……”

苏折忍不住道:“魔尊!这事儿不能怪慕容……”

魔尊冷眼瞥向苏折,道:“还有你,最该惩罚的就是你!你多次抗令不遵,不罚你如何服他们的心!”

苏折一听,却只是迅速冷静下来道:“好,我违抗魔尊命令擅自用了‘琵琶天魔’,又带了‘金线天魔’等在体外镇压,魔尊待如何罚我?”

话音一落,魔尊几乎是杀气腾腾地扫了四妖一眼,尤其是对苏折,他神情态度上怒意之澎湃冷冽,毫无宠爱宽纵之意,几乎与之前判若两人!

可苏折却似乎已经习惯。

因为魔尊不发怒时与发怒时,本就区别很大,是一头能与你玩闹的狮子和狩猎中的狮子的区别,他可以与你上一秒嬉笑打骂,下一瞬又迅速暴虐惩罚,要不怎么说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呢?

“罚你之前,你可想到了那细作的线索?还有提醒你的那个人?”

苏折无奈:“请魔尊赎罪,我并不曾。”

结果魔尊冷叱一声:“找不出,难道不是你未曾尽力?是你与仙门的人勾结了吧?”

另外三妖是丈二摸不着头脑,苏折却是一愣,继而惊道:“我没有!”

魔尊冷冷道:“你说没有就没有?你连那男人的声音都记不起是谁,他却肯冒着危险提醒你,焉知不是你见了仙门的人,与他们结交,然后暗自把记忆给抹去了?”

三人诧异地看向苏折,而苏折乍听这个想法,先觉离谱,后被强烈的委屈所击中,道:“我自问这十年间从未有不轨之心,魔尊就算找借口罚我,又怎能当众污我!”

魔尊冷笑:“污你怎么了?我越是提拔一个人越是要看清他,那在与仙门的交锋中,你就真的清清白白么?在华舟城的时候,你为何手下留情,不杀那些驻守道士!?你平日是不是就存着对我的不满,对他们的同情!”

苏折真的有些被撩拨恼了,道:“是!我是留手了,只因天魔在外才是真正的威胁!此刻与仙门起更多冲突又有何益处!我们和仙门都是这片土地上的生灵,我们自己内耗,岂非让渔翁得利,白白便宜了入侵的天魔!?”

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吓得苍白了几分,一句话都不敢多说,陈小睡只是疯狂地向着苏折抛眼色,慕容偶看上去想直接把苏折拉到身后,孟光摇吓得脑袋直颤,倒是想说话了。

结果魔尊听完,似心意一转,冷眸降下几道骇然的杀气。

“妖官苏折,你敢把盗天宗和那些乌漆嘛黑的臭门派相提并论?”

“你果真如我所料,死也不改这心软的臭毛病!”

“如此放肆直言,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改主意么!?”

苏折无奈,心想这位主儿一会儿信誓旦旦地要托付担子,一会儿当着众人的面杀他威风,真是天底下第一难伺候的主儿,这下怕是不会提拔他,反而是要重重惩罚了。

“本尊确实不会提拔你,反而是要罚你!”

“就罚你——做这个盗天宗的副宗主,去管着带着这几个不成器的白痴!他们是本尊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妖官!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别在本尊的面前扰乱清静!”

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大喘气啊!

紧绷的陈小睡舒展了口气,捂着胸口的慕容偶也稍稍放松,倒是孟光摇的脑袋上一脸懵然,身体上又摸不着脑袋。

这显然又是魔尊的一次撩拨与提拔。

“当副宗主如何是惩罚?”苏折却还是含着委屈,“您又在玩弄我了!”

魔尊听得一喜,冷笑道:“本尊就是喜欢玩你,怎么了?“

“你背着本尊在外勾搭不知名的野男人还敢擅自忘了,你背着本尊去封印天魔差点玩死了自己还敢冲我发恼,你趁着本尊不听心声就敢把自己的眼珠子抠下来喷火!本尊若不玩玩你,岂非吃了大亏?”

慕容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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