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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是……把自身的生命力和灵性分给了考生么?
分出去后,还能收回么?
苏折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接着去看了看最后一位仙灵,也就是那位巨大的童子。
这位可爱圆润的巨童给他的感官有点违和,可冯灵犀和其他人却觉得这巨婴是一种吉祥的仙灵,他们毫无防备与戒心地靠近巨童,一时想亲近,想触摸,却不知如何开口与做声。
那巨大的仙童反而吃吃一笑,把篮子里的水果分了一个给每个路过的考生。有些考生起初不愿接,他就笑呵呵地把水果直接递到了考生的嘴边。
考生有些犹豫地当场吃下,可立刻就像得了神通,有些人瞬间变得身轻如燕,能一蹦十尺之高,轻飘飘地如一根羽毛似的飞上天,有些人脚步变得奇快无比,还有些人的力气比之前大了十倍,更有些人仿佛开了神窍,竟能感知到一些不可感知的灵力了。
冯灵犀惊呼道:“这,这真的是仙果!”
他刚想去吃上一颗,却见苏折眼神不变地盯着这仙童和他手里的篮子,似乎没有开吃的欲望。
冯灵犀疑道:“林兄,怎么不讨个仙果吃?”
苏折只是淡淡道:“我不太喜欢这个仙童的笑声,太吵了。”
他甩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驻足不前,也不去讨那仙果吃了,倒是让冯灵犀好生不解。
但出于直觉、信任,以及一路上林宿的优异表现与沉着冷静,他也笑了笑,摊手道:“好,你不吃,我也不吃了,我陪你一块儿。”
苏折却苦笑道:“小冯这是何必?错过这些仙果可能会让你错失一些神力,在速度与力气的较量下,你或许会落后于其他的考生。”
冯灵犀却笑道:“我想画轴山比的是智与才,不是力与速,真要有什么需要力气和速度的地方,我让他们帮我不就成了么?”
这话未免过于天真了些。
可是苏折听来,却是听出了些与君共行日月霜雪的潇洒随意,他竟也生出了一些难得的轻松与惬意,转头对着冯灵犀道:“既然你肯陪我,那能不能陪我更久些?”
冯灵犀好奇道:“如何更久?”
苏折便淡淡道:“我们这一路比玉板上的那一批和纸船上的那一波要早,我想等到他们都过来,都接受了福婆、烛生、仙果童子的祝福后,我们再走。”
冯灵犀疑道:“你要放弃我们的领先,等这些落后的人?”
苏折却道:“我等的不是这些落后的人,而是一些变化。”
一个拥有着天魔的画卷,又怎么可能真的一成不变?
就算是一成不变,他也还是得更加小心、谨慎。
这话说得明明是模棱两可,他的语气却仿佛是充满信心与坚定,倒叫冯灵犀的缪然之心消减了大半,平心而论,他是想走的,他更想带着林宿一路领先,追赶上那傲慢无比的叶清敏,叫对方也服个气、低个头,省的每天每科臭屁个没完。
可这一路的经验都在告诉他。
有时领先未必就真的是领先。
那些在悬崖之间的画桥上抛下他们先走的人,最后还不是被同样的悬崖和流水给拦住了么?
想通之后,冯灵犀是爽然一笑道:“好,你既然想等,那我就奉陪到底。”
苏折立刻拉了他,到了一处隐秘的林木之下观察,果不其然,在他们之后,一波又一批的考生爬上了岸也路过了此地,接触了福婆等三位仙灵。
而苏折观察了许久,发现福婆的福水虽然愈合效果在减弱,但依旧是有益的,烛生头顶的蜡烛在不断燃烧,颜色也在慢慢消减,但始终没有到临界点,仙果童子给出的仙果分量体积都越来越小,但也没有出什么错,都是好处与增强。
冯灵犀见他如此细致地观察,忍不住问:“你是觉得这三位仙灵会有什么不妥?可我看到现在,他们给出的福水仙果虽然比之前少了或小了,可也没让考生们吃了太多的亏啊。”
本来就是白得的祝福,还能亏到哪儿去?
苏折也叹了口气:“你就当我是个天底下最多心多疑的人吧,我就是想再看看,看看这些考生们全部走完,行不?”
冯灵犀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我看你不是最多心多疑,你是最心善心好的林宿,到了这儿还担心其余考生的安危?你是来参考拜师的,还是来当菩萨小佛的啊?”
这话打趣揶揄得让苏折都答不上来,只是揉了揉肩。
忽的,他似乎看出了一些奇怪而微妙的细节。
那福婆在给出了许多福水后,身上的赤红衣衫渐渐开始退却了一些颜色。
这种褪色的趋势在一开始并不明显,而且集中在背后而不是身前,以人的肉眼本是极难察觉。
偏偏苏折这会儿安了一双“千里眼”,能见千里也能见微处,立刻察出了这细微难觉的褪色,而在这种趋势开始之后,就像是坚固大坝上出现的第一道裂痕,又似是钢铁建筑上的第一个破口,越来越多的裂痕和破口接着出现,颜色退却的速度竟越来越快。
渐渐的,又路过了几个考生,那福婆给出了几些福水后,背后的衣色竟已从赤红消减成了粉红,又成了淡红,最后竟渐渐完全地不可见任何颜色,这衣袍竟成了前面是赤红,后面竟是惨白。
冯灵犀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还未等他察觉出什么,那半红半白的福婆,依旧挺着红色的正面衣衫,对着下一个等待愈合的考生露出丝毫不变的笑意:“好孩子们,此行前来历经险阻,你们累是不累啊?”
那位考生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摸了摸脚跟上的擦伤,苦声道:“累,当然累,婆婆赏我些福水吧,这伤口再不好,我就很能跟上大家了。”
福婆却接着笑:“好孩子们,此行前来历经险阻,你们累是不累啊?”
考生听得一愣,疑心是福婆没听清,只好大声重复了一遍:“我很累,真的很累,脚还划破了,拐了,婆婆给我福水吧。”
福婆还是维持着那不变的笑容,机械似的重复道:
“好孩子们,此行前来历经险阻,你们累是不累啊?”
这没有任何感情的询问声回荡在这林木之间,无端端地多出了几分寒意。
考生莫名打了一个寒颤,而苏折也终于看到,福婆背后的素白颜色开始完全蔓延开来,侵蚀了前面的红色。而在这侵蚀发生的同时,福婆那慈祥温和的神情像是也跟着一点点退去。
最后一整件完全褪去红色的素袍,穿在了毫无生气、笑容阴惨的福婆身上,宛如一件死人的寿衣!
一种未知的可怕异变在仙灵身上产生!
“好孩子们,此行前来历经险阻,你们累是不累啊?”
问候的话语被念得如同催命一般阴冷僵硬,考生听得面色一白,身上发颤地赔笑:“不,不用了,我不累……”
他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不对,还未说完,转身就跑,可还未等苏折阻止,那福婆此刻已经把福瓶一倒。
里面竟然倒出的不是清莹透亮的灵液。
而是带有尸体般的腐败臭味儿的黑液!
那黑水浇了一些在考生的腿上,像是一千吨腐金的王水似的,顿时腐蚀了鲜肉活血,瞬间只剩下了森森白骨,那考生先是一愣,随即在剧烈的痛苦中扭曲搐动着,在惊声尖叫中跌摔到了地上。
救人于无形的福水,转瞬成了杀人与无形的腐水!
而就在他尖叫的同时,那仙果童子也吃吃笑着,从水果篮子里拿出了一个腐败生蛆了的烂果子,直接塞进了一个吓呆了的考生的嘴里!
那烛生停止了分发蜡烛,头顶的蜡烛却在猛烈燃烧中,从红色变成了惨白!
就在冯灵犀彻底吓呆,眼看着那福婆就要把侵肉蚀血的剧毒腐水倒在那考生面目上的时候。
那福婆忽的身上僵住,倒瓶子的手也停顿在了半空。
是苏折。
他不知何时已经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