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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折先是好生安抚了那断腿的考生,把他从福婆脚下拉出来,放在一旁的树下,好生包扎断口,再从交谈中得知,这位倒霉考生叫宫亮晨。

他又去瞧了瞧那位呕吐得似乎连内脏都要吐出来的考生,等人吐得差不多了,黝黑的脸都吐得白惨白惨了,他再上去谈上几句,得知这位由黑变白的壮士叫巫云山。

他便让身材较为健硕高大的巫云山,在此地照顾那断了腿的宫亮晨,再嘱咐他们,此地仙灵皆已异变生乱,恐怕这画轴世界也不会再安全,他们理应守在此处,倘若还有落后的考生从后方赶过来,想要继续往前走,他们应该说明情况,及时劝阻。

倘若他们只顾自己逃跑,画中仙灵杀的人越多,能得到的人力支援就越少,到时只怕大家都活不了,全得葬送在这画中世界!

苏折软硬兼施、好话歹话都说,直说得那巫云山连连点头,宫亮晨也不住答应,最后二人互相搀扶、如难兄难弟似的一起问:“我们守在这儿,那林兄和冯兄待如何?”

苏折正要回答,忽然发现那福婆似乎动了一动。

仔细一看,不止她在动,连她手里的瓶子也在晃!

冯灵犀吓得脸色青白,苏折背部一阵鸡皮疙瘩都翻了起来,赶紧跃步上前,从那僵尸一般的福婆手中把瓶子一把夺了过来,仔细一看,发现瓶子里果然有黑色不明的液体在不断地生出,似乎有某种特殊的力量在补充失却了的颜料。

苏折赶紧把瓶子一歪,把里面的腐水一倒光。

那福婆立刻就陷入了静止。

似乎她的本体就是福水瓶子,她的行动完全取决于瓶子里的水。

他松了口气,把瓶子递给了两位互相靠着的考生,嘱咐道:“你们带着这瓶子,一旦发现里面生出了新的腐水,就赶紧把水倒光。”

宫良晨都不敢接,巫云山也颤声道:“这玩意儿太邪门了,我们都不如林兄机警睿智,要不还是你带着吧?”

冯灵犀皱着眉:“我们才救了你,怎么你们连个瓶子都不敢带?”

苏折却摇头:“不是我不肯保管这瓶子,而是我得去把‘烛生’和‘仙果童子’找出来,带着瓶子遇上他们可能会更凶险。”

他还得顺便通知前方的考生,让他们知晓此处考场已经不安全,叫他们尽快返回到最初的起点,想办法求生保全。

那宫亮晨一听,虚虚地喘了口气,巫云山又疑道:“你若是通知考生,那也就罢了,还要去主动找那些失控杀人的仙灵……那不是找死么?”

话糙理不糙。

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对上那些已然被污染扭曲的仙灵,固然是找死。

可苏折只正色道:“你们信我一回,倘若现在不行动,不去主动找死,之后死的人会更多。”

现在不知那些画外的画仙何时能进得来,连行幽与他的心中通信也竟被切断,足以说明这画中天魔的污染之力异常强大,在这时归缩不前,就等于把所剩不多的生机拱手让出,把仅剩的人数优势也一并送了。

所以,要通知所有考生,告知其仙灵的杀人规则,尽可能地让他们活下来。

苏折看了一眼那死寂的福婆,心中猜想,让他们陷入静止的规则,大概就是耗尽手中的灵材宝物。

对于福婆,这灵材就是福水,对于烛生来说是蜡烛,对于仙果童子就是篮子里的果。

巫云山就颤颤巍巍地把瓶子接过,和宫亮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瞧着这瓶子里的水有没有生出来。苏折当即拉着冯灵犀就走了。

他们一路快速奔跑,果不其然,在路上看见了一通凌乱如蜘蛛网似的足迹,仿佛有人受到惊吓,从一个点四散而奔逃。他们沿着最明显的几分足迹追踪上去,果然发现了三个考生。

三个考生,一个仰面躺着,背上插了一根蜡烛,那燃烧的蜡烛不断地往身上滴着滚烫的蜡水,使得底部似乎已被蜡所凝结,稳稳地粘附在了他的背上。另外一个是正面躺着,胸口插着根蜡烛,但蜡烛内部的铁刺已经深入他的胸口,伤口正往外汩汩流血。最后一个是完全无救了,因为蜡烛直接插在了他的脑袋上,而他的脑袋似乎成为了蜡烛的延伸烛心似的,里面的血与肉在一同燃烧。

冯灵犀惊呼一声,面色惨白如一张失却了所有颜色的麻纸,恐惧使得他的动作都不甚伶俐,倒是苏折此刻撇下他,迅速地前去查看,查探呼吸,发现这三个考生虽然受了伤,但还活着!

他惊喜之下,轻轻唤醒了他们,这一个个睁了眼,虽面色痛苦虚弱,可神智还算清醒,哪怕是那个脑袋上插着蜡烛的考生居然也能发声。

但他们都失去了一些感知。

第一个考生失去了嗅觉。

第二个考生失去了触觉和味觉。

第三个考生几乎失去了视觉和四肢的体感。

苏折立刻意识到,这是烛生在剥夺感知。

烛生曾经是一种增强感知的仙灵,能以一根灵烛赐人千里目、赐人顺风耳,可如今他的行为逻辑似乎被完全扭曲,不但不去增强考生的感知力,反而在一一地剥夺它们!

而且是变本加厉,越往后它剥夺得越多!

冯灵犀疑惑道:“那……那这身上的蜡烛是不是要拆下来?”

苏折思忖片刻,忽的坚定摇头:“不,把蜡烛熄了就行了,不能拆,拆下来伤口就直接崩了,你在此处稳着他们,我去前面看看。”

说完,他也不顾冯灵犀的劝阻呼喊,直接一个人往前冲。

忽的,他抬头发现天空变了颜色,原本的灿阳千道成了乌云惨重,月光星辰也瞬间黯淡,脉管般的巨大血色纹路不知从何处而起,四面八方地覆盖了头顶的天空,遮掩了日月星光,这使得地上的人抬头也不见光,只能见到厚厚不见边的血雾红云。

忽然,雷闪霹雳之声爆然骤起,像是有什么人拿着开天辟地的重锤一记记地敲打着这千里的血雾、万丈的红云,不过多久,竟以蛮力敲出了一条巨大如山壑的缝隙,从中冒出了滚滚的黑雾,犹如长江大河一般喷泄下来。

看这可怕诡异的架势,分明是有什么盖世的魔头要出来了!

怎么天魔竟然不是在画轴里面,而是在画轴外部的吗?这样也能够影响里面的仙灵?这到底是多么强悍的上古天魔才能做到?

苏折如临大敌,心头猛惊直颤,拳头紧攥到不能再紧,正要想此刻是不是要显出妖身,以应对这突如其来的魔头妖星。

忽的,那一团巨大如山海的黑雾,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浓缩、凝聚,最后凝成了一个黑乎乎的圆润球体,如千斤流星似的,直接从触不可及的天上的砸向了地上的苏折。

苏折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砸了个正着,直接摔倒在了地上,砸出了一个人形的浅坑!

如此巨大的冲撞之下,他自己居然没有受什么伤。

这种明显违反了物理常识的现象,让他赫然意识到,砸中自己身体的那个黑球。

摸起来好像软软的、毛毛的。

他忽的迸发出一声快活的笑。

“是你!”

那黑乎乎的毛球此刻变成了一只黑乎乎的野猫,在他怀里喵喵叫了几声,好像真沾染了几分猫性儿时的,竟然欢喜地舔了舔苏折的脖子,还未来得及去舔更多,他就被惊喜的苏折拎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行幽?”

野猫魔尊被他拎在手里像个吊着的黑球似的荡来摇去,它不满地长喵了一声,随即倨傲地抬头,以一双宝石似的黄金瞳瞪着眼前的苏折。

“画轴山的一通小废物进不来,我凭什么就不能进来?”

第79章 画中天魔究竟是哪只

被拎着的猫猫魔尊荡了又摇,张牙舞爪,似乎想从被提着后脖颈的那只手下挣脱出来,苏折看得又无奈又想笑,手上一松,这只猫就干脆利落地跳到了他的脖颈上,缠着脖子坐在肩上,像一团黑狐裘皮的围巾似的,倒显得十分乖巧、可爱。

只看这样,谁能想得到他的本体是一只统率万妖万魔、曾封印一百零八只天魔、叱咤风云多年的魔尊?

苏折想了想,道:“魔尊如今以猫身赶来,是否能以猫身出去?”

猫猫魔尊仰首答道:“可以,但没这个必要,本尊进来就已耗费了许多灵力,若是再无端耗费,意识消散之际,怕是真要变成一只普普通通的野猫了,那时就帮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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