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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折转念一想,自己在梦里似乎确实摸了摸这颗星星?
这居然还能圆的回来?
结果他还未反应过来,那徐云麒率先咳嗽了一声,苏折便硬着头皮把命星召唤出来,依依不舍地交给众人查看,查看的结果——果然叫那李墨花闭上了,让薛历再无第二句话可说,让徐云麒也大大松了一口气。
如此误会解除,终于没了方才的剑拔弩张,热火朝天到几乎要窒热的殿内,方才恢复了往昔的平和繁荣。
而当紫晏走近的时候,苏折先是欢喜而感激,然后赫然愣住。
对方的左眼球里,有一丝属于妖星的猩红光芒。
他英俊如雕塑般的脸庞上,赫然多了几分石块儿般的裂痕,像巨大的伤疤一般从左眼一路切到了侧脸,硬生生地打破了原有的俊毅清隽,多了几分非人的诡异。
苏折愕然的看着这个景象,却发现殿内根本无人注意到紫晏眼中的异常,内心忽然涌出一种莫名的恐惧与悲伤。
那“剧红妖星”的气息……
已经和紫晏融为一体了!?
这个异常而诡异的现象似乎只有苏折一人察觉到。
毕竟薛历的神眼被迫闭上,无法窥视,而李墨花和徐云麒不知为何,都无法感窥到紫晏身上的异常。
所以当苏折震惊失言地看向紫晏时,却没有得到他的任何回应。
从他现身到如今,他句句都在维护林宿三人。
却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向林宿三人。
一个眼神施舍都没有。
这让苏折更加肯定——对方身上必定是出了极大的异常。
就连方才紫晏出手施展的那一道紫蓝色光芒,更是有着说不出的熟悉与奇怪。
所以在紫晏即将退场,挥一挥袍袖,坐上那残损的星体时,他甚至已不想去管别人的异常目光,而是直接奔步上前,想要扯住紫晏的袖子,与他言说一二!
“紫晏仙君……你到底……”
话还未说完,紫晏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苏折便觉得浑身如坠冰窖,全身上下都似被看得汗毛绽起,一股子幽寒气息直接从脊背蹿上了脑门,所有不祥的念头全都升起来了。
只因为这是毫无感情、甚至没有半点人性气息的一眼!
就好像是一个来自于深渊幽府的厉鬼,披上了人皮来看的这一眼。
而看完苏折的反应之后,紫晏立刻低垂下眼,避开了直视。
“你不该再这样靠近我了。”
他只低低念了这一句,嗓音沉哑而无任何波澜起伏。
然后甩开了苏折的手,瞬间与他座下的残损星体一块儿飞出了门外,只在半空中留下了一道蓝紫色的弧光,不过几个起落间就已没了踪影。
只留下苏折一人空空荡荡、孤独地遥望着那天空。
当初在梦境里,他明明应该是救了紫晏的,明明应该清除了妖星气息的。
为什么对方身上还残留了妖星的污染?
为什么徐云麒和李墨花都没有察觉出来?
接下来的半日,晋升典仪在徐云麒的欢天喜地、冯灵犀的劫后余生、梅洛洛的处之泰然,以及苏折的忐忑不安中还是展开了。
他们被授予了掌教人的仙阶,得了一卷纸质细腻、映有无数金箔符文,传说可以画出神将、仙兽、甚至是法宝原型的“流云弥浪纸”,又得了几方上好的宝墨与画材,在无数人的称颂与祝福中结束了白日的典仪。
可到了晚上,在寝舍床上,苏折却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下来。
睡不着,找行幽。
这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他立刻强行闭上眼睛,在梦境之中却没有看到等候的行幽。
甚至摸遍了整个房间,连漫画书柜底下和床底下都找过了,就是没有他的踪影。
苏折失望之余,更加惊醒,便从梦中脱离,在床上捏了捏自己的耳垂,以“隐环”向千万里之外的盗天宗传递了他的心声。
“行幽,在么?”
呼唤了几声后,终于听到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熟悉声音。
“怎么了?今日不是你的晋升典仪么?本尊白日有事要忙,正巧错过,典仪上可是有人找了你的麻烦?”
苏折沉默了片刻,却在心中默默加强了语气。
“确实有人找我的麻烦,但紫晏出现帮忙解围了。”
对方沉默了片刻,淡淡道:“那小子……这么快就好了?”
苏折沉眸道:“可他的样子很不对劲,极不寻常……”
“那又怎么样?”
苏折眉心一震道:“你知道为什么,对不对?”
“仙与天魔本为同源,若他在最后一刻不能秉持道心,完全祛除妖星气息,残留些天魔气息在身上,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残留?”
行幽的笑容越发幸灾乐祸:“就好像一些人族中的修魔者,自不量力,想以自身供养天魔,与天魔融为一体,互为炉鼎。而紫晏的星仙之力,本就与妖星的来源极为相似,紫晏体内的仙力若与妖星的污染达到某种平衡,那么共存也不是不可能的……”
“倘若如此,他不是以肉身封印天魔么?不就随时都会被吞噬么?”
行幽笑得深沉:“我们一直都是如此过来的,怎么他就不行?”
“他是星仙,他并没有我们那样能长期镇压天魔的妖身。”苏折心头一凉,言语更是沁凉无比,“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
“当时我利用‘诡梦天魔’吸取妖星之力,本来紫晏已经可以完全祛除妖星了……可是在最后一刻,你故意拉着我在他眼前亲近,他因此道心不稳,才会被妖星趁虚而入,如今再行切割也难了。”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行幽沉默片刻,故作寻常,仿佛丝毫不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我确实是故意为之。”
“他若对你没有半分非分之想,即便看到你我亲密,也不会就道心不稳。除非他对你有着异乎寻常的感情,才会在那一刻方寸大乱,才会有被天魔入侵的风险。”
苏折无奈且微怒道:“这世间的感情并非只有情爱,恩情、亲情、友情,甚至是志同道合的人都可以分享同一种情!”
“我不管那是什么情,我已经给了你拯救他的机会,是他道心不坚才会落到这等地步,又有什么资格去怪别人?”
苏折陷入了无言却又冷寂的沉默。
“他确实没有资格怪别人,只是我在生气。”
行幽先是失笑,然后愕然,像是观察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现实。
“你在生气?”
“就为了这么一个呆小子,你生我的气?”
“尊上不必误会,我气的是我自己。”
话是这么说,苏折却是不带任何感情地撂下这一句。
“我当时确实心软,被你打动,我主动去拥抱你、与你亲近,是因为我感激你对我近乎无限的信任与好,我以为尊上是确实给了我拯救他的机会,可你也利用了他对我的感激和在乎,给了他最不愿承受的一击……我看他的性子,怕是宁愿死,也不愿成为妖星的人形载体,然后被一层层地剥离人性与感情,彻底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天魔容器……”
“我气的是——我竟没早早地看穿这一点,紫晏曾经一心希望我归附星月道,又想在尊上虚弱的时候进行封印,你怎可能真的放过他?”
他几乎是以极酸涩的言语咬出这一句句言语,可千万里之外的那边沉默了片刻,又传来了一声略带微怒与不解的声音。
“我本就是睚眦必报,我本就是这世上第一等会记仇的魔尊 ……你难道以为我会宽怀大度地原谅他?你要为了我理所当然的复仇而恼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