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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可以藏在话里的任何一处标点符号里,可身体的柔软松弛,信任守护,却是自然而然的符号,根本就无法伪造。
哪怕到了今时今日,立场相悖,冷恨新仇纠葛至此。
行幽还是习惯了他的亲近与抚摸。
甚至连躲都没躲,烦都没烦。
趁着行幽拿不出话捅他,苏折干脆一个起身,上了双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你如果不想看到我的话,今日就不会来,一封仙书警告就可。你如果不想让我碰的话,从一开始就不会容我接近,直接推开才是。”
“我不知道你到底藏着什么计划,你可以不告诉我,但不要以为演一番烂戏,就能把我彻底抛开。”
“论演戏和欺骗,我毕竟比你高明几分的。”
行幽专心地听了半晌,像在听一首勾人的冷乐似的,听到后面眉头微微一动。
然后忽然的,毫无征兆的,他忽然一把推开苏折,却动作粗暴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反压在背后,然后以矫健身躯逼近压迫,把人直接压在了沙发背上。
苏折一愣,被他压在身下也极力问道:“干什么?”
行幽瞪他一眼,却不出声,而是继续出手,五指一旦发力,竟能随意地撕扯他背上的衣衫,像撕掉单薄纸片一样轻易,露出上面秀气洁白的流线脊背。
苏折忍不住又问了一声儿,行幽眼中猩红光芒一闪而过,原已冷却的欲望在其中闪现异常,苏折只觉得手上被他拿捏得异常疼痛,腕部骨节咔咔作响,在梦境中也能感受到对方那坚实而充满怨怒的力度。
他忍不住吸了一口气:“等等……你到底在干什么?”
行幽却只是伸手,笑得半分无辜,九分狂傲。
“你对上我手,我对你下手,很合理啊。”
苏折叹道:“我和你谈的是情,为何忽然扯到这个?”
“你还看不清么?”行幽在他耳边的轻声犹如情人的呓语,“时至今日,你对我或许还存着几分真情……可我对你,就只剩下欲念了。”
苏折一愣,恍如被这句话定住。
行幽冷笑道:“别说那些情情爱爱的蠢话,我们之间早已没这玩意儿了,我们在梦中相见,你就只该躺下张腿,松弛后身,容我进去探上一番,也就够了。”
苏折微微一怔,不忍道:“我们之间就只剩下这些了么?”
他发现自己此刻真的无法挣脱行幽,那怕施加了足够的想象,对方也好像铁钳一样钳制着他的手腕,压制着他下方的动作。
从前在梦中打打闹闹的时候,他尚且有一搏之力。可对方若是认真起来,他发现自己竟不能丝毫反抗,对方指尖一发力,他便被拿捏得半边身子都酥了。
“那不然呢?”行幽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湿热鲜活的气,“是你想留我在此一晚上的,便该从男宠的活儿干起吧?”
“我不是不能。”
苏折发现自己实在挣不动,便干脆直言道。
“但我不喜欢被强迫,你先放开我……”
行幽沉默了几分,忽的放开了手,笑了一声。
“也对,你这样自矜自重,上个床都要讲究你情我愿的,又怎可能放下身段来取悦我呢?”
“既然你不愿意纯粹抒发欲念,我们之间亦没感情可谈,我也警告过你,这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说完就转身要走,仿佛要从一个看不见的门,苏折却一把攥住了他的腕子,他的五指几乎紧扣住对方的腕骨,仿佛锁链一样固执纠缠。
“等等,我可以做的……”
这声音几乎低如蚊蝇,倒叫行幽饶有兴致地眉头一抬:“你说什么?”
“我……我可以取悦你的……”
苏折几乎是鼓足勇气,放下一切矜持,说出这句从头臊到尾的骚话。
“以前又不是没做过……”
而行幽目光微微一动,道:“以前我确实喜欢你,自然可以百般温柔,可我对一个抒发欲念的工具,是不会有什么情面的。”
苏折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你想要我怎么做?”
做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词,它有很多种意思,有的单纯指行动,有的指完成,但在这个情况下,它几乎成了一个最纯粹原初、也最血热眼红的词眼。
行幽却含着笑意,说出了一段令苏折心底发寒的话。
“我自己虽没尝试过,但我见过昔日盘踞南海的妖龙,他曾养了女侍一千,男宠九百,其中有些善以口舌侍弄的蚌妖,可以把枯萎多年的孽树老根都侍弄得精神熠熠。”
苏折以难以相信的眼神看他。
“你真要我去效仿那些最低等的男宠?”
行幽淡淡道:“一场没有感情的欲念抒发,本就粗蛮狂野,妖王与后宫素来如此,你若觉羞耻,不干就是了。”
苏折沉默片刻,深吸了一口气:“我可以试试看。”
行幽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试试看,用嘴。”
行幽目光复杂地看了他半晌,就瞧见地上落了一叠又一叠的衣料,那是方才被他撕扯了一半的东西,此刻被苏折彻底放弃了。
一个自矜自尊到了极点的人,此刻却颤颤巍巍地站在他面前,试图蹲下那高贵骄傲的身躯,去低头,去为两次的公然背叛埋下平复情孽的土。
行幽眼看着他把头颅靠近,再靠近,那头部的阴影已经打到了他牛仔裤的腰胯上,他再看到对方脸上那股放弃一切的麻木神情,忽觉心头像被一个铁锤给狠狠撞了一撞,破掉的地方里,溢出了莫名的酸痛。
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到这个地步?
他咬牙狠声,直接半跪下来,阻止了苏折的低头一动。
“该死!我平日对你动作强硬点儿你都抗议半天,如今这样的耻辱你也能受,你是失了心还是没了智?
苏折这才抬头看他。
那软而烫的舌头慢慢收了回去,像出墙的一点红嫣又回到了墙内,守住了原有的分寸。
“我明明知道……你或许是在演戏诈我,可我还是害怕……”
“你怕什么?”
苏折眼圈一红。
一颗晶莹的眼泪说掉就掉。
安静绝望下的泪,像极了冰原上即将熄灭的最后一丝火焰,连焰火底部都带着寒意。
“我怕你以后真的是不要我了……”
行幽心中猛一酸颤,像该有的冷漠面具上生生裂开了一条缝隙,他经不住狠狠咬牙,直视对方道:
“一个人若存了折辱的心,不管那人是谁,与你有何关系,你都不该答应这样的要求,不许抛掉你的自尊,这道理你该明白的!”
他恨铁不成钢地呵斥一声,可瞧着对方那动情的泪,心头却似凭空被削了一截似的,空落落地陷在那儿,竟溢不出半句。
而苏折沉默片刻,安静地擦下脸上的泪。
“我放下之后还拿得起,你又在难受什么?”
行幽听得此句,越发不自然,高大宽硕的身躯像在某一时刻越缩越小,如同石雕被风吹雨打到慢慢紧缩,缩到无可再缩的时候,他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空茫无所依的状态,迅速地把自己的外袍扯下来,披在了苏折光洁的脊背上。
“既然选了路,就不能再回头,保重自身吧,苏折。”
说完,他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苏折,仿佛这一眼凝尽了所有的真心和爱恨。
接着他就起了身,矫健的身躯不复初时的高大,在爱人无限温柔的目光之下,他仿佛迅速逃离一个能困住自己的局似的,慌忙而跌撞得走出了这场旖旎而脆弱的梦境。
第169章 白源
苏折出了梦境,走出房屋外头,方才瞧见头顶的月亮光芒明净澄澈得简直不像话,仿佛只要人一伸出手,就能取一捧月光聚在手心,再弯一下五指,似乎就能把直灵灵的月光凝成一个温柔的玉环,送给自己心尖上的那个人。
可惜那个人还是走了。
但毕竟他曾经来过,来过就有再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