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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曾见过——
一块土地，神明庇佑。
祂垂怜它，便赐予无尽生机。
土地上出现了一个国，百姓将祂高高捧起，视为信仰，供奉在山巅的神殿之中。
每到晚霞之时，他们向祂祈祷——
请赐福我们吧，我的神灵。
于是国家无荒无饥，风调雨顺，祂却并不要求回报。
他们认为祂是仁慈的。
————
在夏日中旬的一个夜晚，通向神殿的山路上，一个人影缓缓移动着，抬步向山顶走去。
他是这个国家的大祭司，每个月的这个时候，都会上山向神明为人民祈福。
从上一任大祭祀手里接过这个位置，一遍又一遍地走过这条山路，数十年如一日。
终于，他来到了神殿前，推开了门。
殿内是数不清的银丝，从半空中垂下，形成一道帘子，每根银丝的尾部还系着根白羽，从这里看去，只能看到深处的一道人影。
“神明大人，南方发了洪涝，请救救百姓们。”
祭司跪的虔诚，双眼看着地板，目不斜视。
“嗯。”
帘后的人回答了，他才缓缓起身，却依旧跪着。
那人又开口——
“莱斯利尔。”
祂唤着大祭司的名字，语气很平淡。
“向我献祭一个公主罢。”
这是祂第一次向他们索要祭品，只是一个公主而已，同祂给他们带来的好处相比，是微不足道的。
“敬爱的神明大人，不知您喜欢哪一位公主？”莱斯利尔向祂询问。
殿内的人没说话，像是在斟酌。
“埃利诺怎么样？”祂认为埃利诺是个不错的选择。
“埃利诺殿下聪慧、天真活泼，是国民公认的好公主。”
“呵。”祂轻笑了一声，似是十分满意“就她吧，下个月的今天，我在这里等她。”
莱斯利尔起身退下，在退出殿门之前，他想窥探殿内深处的情景，但令他遗憾的是，依旧只有人影。
他匆匆忙忙地下山，到了国王的宫殿，说是有要事。
“哦，我亲爱的大祭司，今天神明大人有让你带什么话下来吗？”
国王殷切地问着莱斯利尔，天知道神明大人多久会降临旨意，上一位国王从即位到死，也没听到神明的一句话。
莱斯利尔面对着国王的热情并不为所动，依旧面无表情的说：“神明大人要求我们献祭一位公主。”
“天呐，真的吗，神明大人终于要接受我们的献祭了？”国王的脸色通红，他太兴奋了。
“有说是谁吗？是我贤惠的大公主，还是温柔的二公主。”他几乎想把自己所有的公主都说一遍“哦，我与皇后生育了那么多女儿，总有一位是神明大人看得上的……”
“是埃利诺殿下。”莱斯利尔打断他，他实在受不了国王这般罗嗦，把自己的女儿像商品一样介绍给他。
国王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得更开心了“啊，这样好极了，好极了！埃利诺最喜欢神明大人了。”
“士兵——士兵——”国王叫来士兵“快，快，去叫埃利诺公主。”
他背着莱斯利尔，所以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
湛蓝的眼眸里映着火光，他抬头看向窗外的山巅。
神明在想什么，为什么突然想要一个祭品，一切都太突然了。
莱斯利尔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祂可能知道了，祂的子民想要越位。
————
只是短短的一个晚上，全国的人民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毫无疑问，他们是激动而兴奋的，向神明献祭，以此来获得更多的庇佑。
整个国家都陷入了不知名的喜悦中，忙碌的准备着。
时间过得很快，似乎是神明将它快进了。
依旧是这一天，整个盛大的祭祀活动从天刚刚蒙亮时便开始，一直持续到傍晚，身着华丽的公主同大祭司站在山脚下。
埃利诺看着眼前长长的台阶，心里是期待，她马上就可以见到她所信仰的神明了。
————
他们走了很久，从傍晚到天色完全黯淡。
莱斯利尔将埃利诺送到宫殿前后就先行离开了，留下埃利诺一人无措的站在那。
弱小的人类在神灵面前总归是懦弱的。
殿门悄悄的打开了一道缝隙，像是在催促她。
埃利诺进了门，令她惊讶的是，殿内并没有话剧中所说的低眉闭目的神像。
反倒是像天堂一样。
“埃利诺，过来。”
声音很轻，像是有魔力一般。
神明在叫她的名字！这个认知不断的抨击着她的大脑。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机械地走了过去。
埃利诺站在祂面前的桌后，从这个角度看，银白的长发和一双好看的手，腕间缠着几根丝线，融入了漫天的细丝中，其中的一根红线尤为突出。
而祂正在用纸叠着什么。
“坐。”
她又乖乖坐下，就看清了神明的全貌。
祂带着耳饰，绿宝石雕的麦穗是主体，蓝钻也刻成了几条细小的水流，润养着麦穗；眉眼间并无传说中的严肃，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温柔，是那种浑然天成，单单是看一眼就叫人放下警戒的。
但本应该是最美的眼睛却出现了瑕疵，白色纱布蒙住了右眼，只留下另一只专注的看着手里的东西。
另一只眼睛呢？埃利诺心中疑惑，却碍于对神明的尊敬没有开口。
“你有什么想问的就尽管问罢。”
明明祂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
埃利诺也是个胆子大的。
“神明大人，您的另一只眼睛去了哪里？”
神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摩挲着纱布，道：“送给别人了。”
“送给了别人！？”埃利诺的声音突然大了起，她来简直不敢想象把眼睛送给别人了会怎么样。
“送给了谁？为什么？”她又继续追问，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值得神明将自己的眼睛送出去？
“送给了告死鸟。”祂看向埃利诺“为什么是个秘密。”意思就是不能说。
埃利诺怔怔地看着神明灰蓝色的瞳孔。
祂忽然温柔的笑了起来：“埃利诺没有什么别的问题了吗？”
手中的物什像是被灌入了生命力，扑动了几下翅膀，随后开始变得遍体漆黑。
乌鸦站在祂的手上，蹭着祂。
埃利诺惊讶这一切，她忽然想到一句话——神明创造世人。
她想转移注意力，便问道：“大人的这根线为什么和别的不一样？就像……没有尽头。”
埃利诺对这里的事物都感兴趣。
“有的，只是太远了，看不见而已，这根线很重要，所以我做了标记。”
说话间，红丝开始延伸。
宫殿两侧是玻璃，一下子就能看见窗外的景色：圆月高挂，落了满林的白霜。
那根红线穿过了玻璃，消失在这月色中
埃利诺不明白：“和那告死鸟有关系？”
神明逗弄着自己手中的乌鸦，眉眼弯弯。
“嗯，他离开了，我怕把他弄丢。”
这话既像对埃利诺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
埃利诺又问了许多问题，比如您一直在干什么？为什么一直呆在这空旷的殿内？您是否会感到孤独？
她聒聒噪噪的像只麻雀，用一连串的问题来表达自己的欣喜。
神明对她很耐心，所以她所有的疑问都能得到解答。
在不知经过多久的提问后，埃利诺抛出了今天的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祭品是我？”
神明起先并没有回答，反倒是说了一句：“莱斯利尔说的没错，你可真是个爱问问题的姑娘。”语气中透露着无奈。
骗子，根本没有说过。
莱斯利尔莫名其妙的背了一个锅。
此时的祂并不像是冰冷冷的神明，除了那一身外表，无论从神情还是话语上，都像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
埃利诺听着神明的话，一下子脸红了起来，将她本就出色的容貌变得更加美丽。
神明大人这…这是在夸她勤学好问，还是在怪她太罗嗦？
她像一个青涩的苹果，只要咬一口，就能尝到这个时期独有的酸甜。
祂看着埃利诺的样子，脸上依旧带着笑，回答了先前的问题：“因为埃利诺让我很满意。”
哪方面的满意就不知道了～
埃利诺被这句“夸奖”砸得晕乎乎的。
“埃利诺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害怕吗？”
按理来说，被献祭给一个强大而又未知的人，她应该需要害怕，害怕自己会怎么样。
但这个国家真的很神奇，他们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神明赐予，包括脚下踩的这片土地都是神明给予他们的。
他们没有理由惧怕祂。
就算真的害怕，在看到神明温柔的眼睛时应该对放下警戒吧？
这么温柔的神明大人怎么会害他们呢？
埃利诺这般想。
所以她连忙否认：“怎么会！”
“成为神明大人的祭品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埃利诺在知道这个消息后很激动，是自愿来的，怎么会害怕！”
埃利诺就像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兔子，急急忙忙宣表自己的忠诚。
“这么说来，埃利诺是个乖孩子？”
神明的语气带着蛊惑。
“是的，神明大人！埃利诺会是个乖孩子。”
“嗯。”祂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
“呐，乖孩子现在应该要睡觉了。”
神明起身站了起来，埃利诺也跟着祂。这时她才发现大人这么高，比自己高好多，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祂手里的乌鸦成了红眼的白鸽，跳上了肩。
他们穿过了一条布满了彩石的走廊，到了一间玻璃房间，像一个温室。
埃利诺的眼睛陡然睁大——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丝线，缠上了她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