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架空的东方仙剑世界里,主人公霉运缠身、命途坎坷,历经悲欢离合,遭遇人生种种挫折,甚至致命打击。在黑暗中寻找光明,在冰与火中淬炼成长,在生与死间历经考验,在爱与恨的边缘痛苦徘徊。他有“九命”之福, ...
话说有个叫马冀的人,他美丰姿、少倜傥,梨园的子弟。十四岁,入郡庠,有文名。可是他爹就说了:“几卷废纸,饥不可食,寒不可衣,除了擦屎全无用处。不如继我之业,出海经商。”诚然,这年头若朝中无人,满腹经纶也要烂在肚子里。无奈跟人学做生意,沧海泛舟,搏风打浪,那是家常便饭;风餐露宿,流落险滩那也是常有的事。
那一日行船偶遇台风,被吹到一个海外番国。所见之人样貌奇丑,有耳大如蒲扇的,有嘴尖如鸟喙的,有面黑如枯炭的,有齿错如犬牙的,诸如此类禽兽模样。列位看官,这算不算吓人,马冀已经被吓傻了,没想到这些人反而见马冀如见妖怪,四散奔逃。马冀心里就纳闷呀:“难道我这副长相,在他们眼里就是丑八怪吗?”有道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马骥腹中饥渴,就去饮那路边的脏水,食那妖人的残羹冷炙。
这正是:龙游险滩遭虾戏,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到了一处乡下,遇见几个衣衫褴褛如乞丐的乡人,跟自己长相倒有些相似。乡人见了他,起初不敢近前,只遥望观察,久而久之,才慢慢接近。一交谈,语言大半可解。乡人相互转告,更多人放下了戒心。来看他的,口鼻位置皆与中国人略同,那些个容貌奇丑的,终究望望即去。
马冀便问了,这是什么地方,为何见着我的人都怕呢。乡人回道:“此地为罗刹国。西去二万六千里有中国,听闻那里人民形象大都诡异,今日才信。”马冀又问了:“我在城里见到的许多富人都长相奇丑,只有你们还正常些,为何穷蹇困顿于此呢?”乡人回他:“我国所推重的不在文章,而在形貌。长得越美越能得到王上的赏识,越能当上大官。最美的做上卿,次者为社长,再不济也能邀贵人宠。如我等初生,爹不爱娘不疼,众皆以为不祥,长大了到处受人冷眼嫌弃,所以沦落至此。”
马冀就好奇了:“贵国最大的官是谁?他的长相如何?”乡人道:“王上以下以相国马户最尊。此地北去三十里是我国都城,你去实地领略一番,或许能见到相国。”马冀反正无事可干,去玩耍一回也好。于是次日让乡人带路,到京都游玩。这里城阙楼阁以黑石垒墙,蚌贝为瓦,果然气派不少,大略京中多贵人,所见者亦更加丑陋。时值退朝,冠盖车辇鱼贯而出。乡人以手指点:“那就是马相国。”马冀定睛一看,有分教:画堂之上,装模作样;盛装之下,藏污纳垢。
列位看官,到底那马相国如何模样,让走南闯北、阅人无数的马冀也惊掉了下巴。只因他:
两耳傍肩三孔鼻,黑炭画皮金镶蹄。
去年一滴苦情泪,今日方流到嘴里。
未曾开言先转腚,呜呜三声震无敌。
抖开尾巴尥起蹶,翻来覆去唯此技。
这哪是马啊,这不就是一头驴嘛!书中暗表,这马户本是驴而不自知,后来外敌入侵,以老虎为先锋,国中无大将可敌,马户还要抖威风,被老虎断喉食肉,死得极惨,此乃后话。
乡人又指点别的官员:“这是大夫”、“这是侍郎”、“这是令尹”,也都是奇丑无比,官阶越低,丑亦递减。马冀正要离去,街上行人为他所惊,大哗而奔走,冲撞了相国车辇。持戟郎将马冀押到相国座前,左右问其何来。马冀自陈缘由。相国听闻他自来中华上邦,有意结交,便命他在相国府进见。
次日马冀被带到相国府。相国倒是好酒好肉招待他,然傲慢不与一言。酒过数巡,出女乐十余人,轮番歌舞。乐姬貌似夜叉,以白锦缠头,拖朱衣及地,摇来摆去,犹如中邪。那歌姬长着鸟喙,头上鸡冠涂以绿色,翅膀描以红色,引吭一歌,咿咿呀呀,腔调诙谐诡异,不知所唱之为何。这正是:从来勾栏扮高雅,自古公公好威名。
相国连连称妙,对马冀道:“此乐姬乃头牌魁首,唤作‘又鸟’,所唱动听否?”马冀心道:“她明明是鸡,怎么又叫鸟?”怕直言失礼,不知所对。相国又问:“贵国有妙乐否?”马冀对道:“有!”遂停杯击桌为度一曲雅乐,声如凤吟莺啭,自以为极佳,却见相国微一皱眉,道声:“不过如此!”
马冀灵机一动,以黑灰涂面,佯醉而作张飞舞。相国击节叹赏,大呼“妙极”。又歌《弋阳曲》,一座无不倾倒。歌罢相国道:“此前怪状,恐惊圣体。君若投入本府做本官的门生,以张飞见王上,必受重用,高官厚禄不难致矣!”
马冀笑道:“游戏而已,岂可变易面目以求荣华富贵?譬如我原本是马,岂可改扮成驴蒙骗王上呢?”
相国闻言大怒:“大胆狂生,说谁是驴?指桑骂槐,不识抬举!”呼左右将马冀撵出府去,告诫他从此滚出京都,永不复来。
马冀哪里想到,自己一句无心之话竟得罪了相国,京城是待不下去了,只好又向那乡下走去。
有分教:
黑鸡洗白羊插翅,公驴孵蛋牝司时。
指鹿为马诚可笑,鸠占鹊巢未为奇。
岂有画堂登猪狗,哪来鞋拔作如意?
罗刹国里常颠倒,俊人到此也叹息。
到底后来马冀见没见着王上,如何离开罗刹国回到中土,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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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十里花场。勾栏瓦肆鳞次栉比,花街柳巷星罗棋布,处处灯红酒绿,夜夜笙歌。
晚塘是这里的常客。他是当地大户宋家的小公子,家资巨万,有钱使不完。但年少的他并非来这里寻欢作乐,而是听书听曲。他最喜欢听的是“说唐”、“说岳”、“杨家将演义”之类,感觉自己就是故事里的英雄人物,在大起大落中悲喜交替。就算回家被老爷子一阵暴揍,他仍然管不住自己的脚。
茶馆来了个姓蒲的说书先生,擅长苏州评弹,说中带唱,唱中有说,十分带劲儿。而且说的是野鬼妖狐的故事,令他耳目一新,如痴如醉,每天必至,从不缺席。
这日讲《罗刹海市》,说书的呷一口茶,把惊堂木一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说书先生说着说着还唱了起来,歌词诙谐俏皮,甚是有趣,苦于吴地方言听不大懂,难以尽会其意。唯有那音调婉转动听,让人浑身都舒服之极。
“这世上真有这般黑白颠倒的地方么?幸好我这里不是罗刹国,我宋晚塘一表人才,饱读诗书,总不至于落拓到讨口的地步吧。”
晚塘心中怀疑,却也听得有趣,时时鼓掌叫好。
下面听书的有人叫道:“不好听,什么玩意儿,快换一个书生和鬼狐的故事,曲也得是艳词俚曲。”许多人也跟着起哄,朝台上扔去果皮瓜子壳,打得说书先生抱头而避。
“好好,在下就说一个新编的‘王生金屋藏娇,道士木剑除鬼’......”
台下顿时一片叫好。
晚塘听得起劲,忽被人从座位上拉起。那人自言道:“还得是我丁迁,知道公子在这里听书。”来人直身打扮,是宋家的仆人,叫丁迁,年纪与晚塘相仿。因为陪着少爷瞎玩,没少受老爷的责罚,今日晚塘便没带他一起。
“干什么呢,我听书听得好好的。”
“快跟我回去吧,家里出大事了,老爷召集几位公子爷会商,人都到齐了,单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