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山中寻友30(1 / 2)
虎缶一行人在西牧住下,静待北砀山中子昭和甘盘的从人出山。虎缶叫牧尹告知西牧中所有牧人仆役,一旦见子昭或甘盘的从人出山,便即飞马来报。虎缶还不放心,叫虎负、邓斛和虎爪各带一奴,分三班守着出山之路,日还未出便出值守路,直到天色全黑才许下值归来。
自从那夜虎缶询问曾淇私情之事,这两日曾淇一大早便开始忙里忙外,前日更是从牧尹处借来木桶,讨来牛乳,带着女奴整日炮制乳酪,见了虎缶也不说话,虎缶出言询问便只是应答一声。至于虎负、邓斛和虎爪三人,除了守着出山之路静候子昭从人外,便是饲马饮马,或是坐在车边谈天饮酒,顺带看守车马及车上的贵重礼物。
在西牧静候三日,虎缶见曾淇犹如出水之蚌,撬不开嘴,自己一人在牧中东游西逛也早已厌倦,守着偌大的牧场和连绵不绝的青山,年轻好动的虎缶岂能安坐室中。抵达西牧第四日,虎缶一大清早便叫上虎爪,从牧中寻两匹骏马,背弓挎箭,骑着马去四处射猎了。
西牧临近河邑,周遭水土丰美,田庄村落不少,人口稠密,因而飞禽走兽稀少。虎缶在西牧附近射猎两日,只猎得飞雀和小兽若干,未得尽兴。于是虎缶射猎之地越来越远,除了进北砀山射猎之外,还驰马去数十里外的野鄙之地和大河河畔射猎,有两日追逐猎物奔驰太远,竟然来不及归西牧,便与虎爪宿在了外边田庄中的人家,倒也逍遥自在。
如此逍遥了几日,这日虎缶起身,看着枕边装有商王授予的错金铜节的木匣,记起自己尚身负王命,掐指一算,已经在西牧候了八日,也不见子昭从人下山。心道:河邑那邑长言说太子与贤者的从人少则二、三日,多则七、八日便会出山,如今已有八日,却不见一人从山中出来,西牧四周如此开阔,若是有人从山中出来,牧中这几十双眼睛岂能瞧不见?
想到此处,虎缶心中有些焦急,虽然王命凿凿,令其赴河东兆各都邑征兵募卒,王命中并未限定覆命的时间,但迁延太久也不成话。更何况出殷都已近十日,虎缶一行人还在与王命全不相干的河西兆,御史身负王命,却在距离殷都百余里的地方整日安坐休憩、驰马射猎,若让都中的重臣史官得知,参奏到大王那里,少说也是轻慢君命的罪过了。
曾淇已经连日不来伺候更衣洗漱,虎缶也不愿叫那粗手粗脚的女奴来伺候,自己穿衣着裳,套好深衣,随便洗涮一下,便出门寻西牧牧尹去了。
虎缶一行人鸠占鹊巢,牧尹这些日子挤在牧人房中,整夜在磨牙鼾声中不得安眠,大清早尚在衾中酣睡补觉,反正牧正赴殷都公干,牧尹便是西牧话事之人,无人敢搅扰他的清梦。
当然,外来的虎缶敢扰牧尹之梦。虎缶将牧尹唤起,询问子昭与甘盘的从人何时出山。牧尹睡眼惺忪,披上深衣言说月前方见攸几与羊井出山一次,以前太子殿下未来之时,贤者及从人三、四月方才出山易换粮盐一回,以此推之,估莫还需二、三月方能得见其人出山。
虎缶闻言大惊失色,道:“听闻河邑邑长说,贤者从人七、八日便出山一次,怎地又成了三、四月?”
牧尹笑道:“大人休听那妥亘胡言乱语,贤者居所在山中三、四十里,脚程快者往来一次也需一整日。若在山外邑中延宕几刻,出山之人还需在外借宿一宿。路途艰辛遥远,岂能七、八日便奔波一趟?妥亘岂有在下通晓贤者之事,上次太子殿下入山求贤,三日不出,妥亘率河邑邑行倾巢而出找寻不着,最后还是在下带人在山中寻得太子。”
虎缶连忙问道;“哦,那汝可知贤者与太子在山中居处所在?”
正自洋洋得意的牧尹立刻面露难色,道:“小人是在山间小路寻得太子殿下,故而不知贤者居处所在。不过,想来贤者居所当距小人寻得太子之处不远。”
虎缶闻言,便已猜出其中情由,定是那妥亘怕我命他征集人众进山寻找太子,故而出言诓我。但此时虎缶也顾不上思谋与妥亘算账,一心只想寻到子昭,便又询问牧尹道:“上次汝能在山中寻得太子殿下,此次汝能助吾寻得殿下否?若能助吾一臂之力,必当奏禀大王,保尔仕途升迁不辍。”虎缶现学现用,效法那妥亘之术,先诓画个大饼给牧尹。
牧尹顿时睡意全无,来了精神,其在西牧中担任牧尹日久,常被牧正欺压,苦于朝中无人,拔擢无望。今日遇到虎缶画饼,不管是真饼还是假饼,自然摩拳擦掌、精神百倍。
牧尹正在苦思冥想寻人计策之际,一牧中奴仆背了一竹背篓牛马干粪进屋来放,是牧中人众收集牛马粪后,晾干堆积以备入冬做生火取暖之用。
旋即有一牧人跟进室内,弯腰伸手捏捏牛马干粪,抬手就是一鞭抽在背粪奴的背上,口中骂到:“这偷懒耍滑的贱奴,整日行事无一件妥帖。汝捏捏这粪,内里还未干透,若是生入火中,熏死汝这贼奴。将汝执去斩手断脚,献祭祖宗都是亵渎祖宗神灵,要降下灾祸。”
背粪奴赶忙将粪饼一一捡拾入背篓之中,背出室外重新晾晒。那牧人兀自叫骂不休,顺手又抽两鞭在背粪奴腿上。
牧尹不为所动,当是熟视无睹。忽然挥拳猛击大腿,叫道:“鄙人已有妙计,必能寻得太子殿下。”
虎缶大喜,忙问:“阁下也是智计百出,快来言说,有何计策。”
牧尹计在心中,不免得意,高声道:“鄙人妙计就在这未晾透的干粪之中。这牛马干粪若是晾晒干透,点燃之后便能取暖烹饭。若内里晾不干透,则点燃之后便会生出烟雾。再在火上加一些半干草木、朱砂墨粉,便可生出浓烟。天气晴朗之时,令人在山中小道点燃几缕浓烟。贤者与太子殿下定能望见,除非太子不愿见人,否则必循着烟柱来见。”
虎缶亦击节道:“果是妙计!”
于是立即行动,可怜那挨了几鞭的背粪奴刚将未晾透的牛马粪饼一一晒在地上,就又得令,要其拣选半干粪饼装入背篓中,说是殷都来的贵人有大用。
虎缶亲自带队,牧尹在前引路,虎负、虎爪及虎府三名丁壮奴仆随行,再带上西牧中三名牧人、五名奴仆,一共十五人。众人带足干粮及引火之物,叫五个壮奴背上五只大背篓,里面装满半干粪饼和半湿草木枝叶,整装停当之后便准备出发进山,意欲放烟引得太子现身。
临及出发之时,虎缶心中记挂曾淇,担心她整日待在牧中烦闷,便让虎负去唤曾淇,叫她也跟随进山。虎缶口中言说让曾淇帮忙点火生烟,实则想让她进山散散心。曾淇被虎负叫来,几日未见,虎缶见她清瘦了一些。曾淇并不说话,见到虎缶微微作一礼,默默跟在队伍之后。
于是众人在牧尹指引下进山,往上次寻得子昭之处快步行去。不一会儿进得山中,顿觉凉爽几分。初进北砀山,山道尚且平缓易行,曾淇在后望见虎缶深衣外的腰带在身后扭结,于是加快脚步赶上去,叫住虎缶为其整理扭结的腰带,结完之后便又默默跟在后面。
牧尹一边行走,一边用手杖指点山路,言说寻得太子之处须行山路三十余里,在翻过此山之后的另一座大山之上。于是,虎缶下令众人加速前行。虎方位于山地丘陵交汇之处,虎邑附近也有大山,故而虎缶、虎负、虎爪与众奴倒是不惧怕山路崎岖难行。只是曾淇女儿家,幼时少有进山玩耍的机会,到得殷都后更是日日身居侯府,自是无多少登山跋涉的经历,因此跟着众人早已腿脚酸痛、气喘吁吁,只是曾淇凭着一股倔犟虎气,咬牙坚持,紧紧跟在众人之后。
下午时分,在山路上艰苦跋涉大半天之后,牧尹带领众人来到上次与子昭相遇的山道。众人分为五拨,每拨相隔二、三里,在绵延十余里的山道之上点燃撒了朱砂墨粉的半干粪饼,生出五道冲天浓烟,直入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