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河之畔(1 / 2)

子昭端起青竹杯至鼻下闻了闻,一缕青竹的木香混合着淡淡的桃香飘入鼻翼。随后浅尝一口,清凉的真酿带着桃李酸甜的果香,和着淡淡的酒香滑入喉咙,一口咽下,口舌之间又泛起些许果味。淡醇微甜、酸而不涩,子昭顿觉口中干渴去了一些,于是将杯中真酿一饮而尽,继而抓起陶斛为自己添酒。

羁正带着两名奴仆上菜之时,子昭已将斛中真酿饮去大半。羁正见状,一边上菜一边得意地说道:“这真酿清甜可口,去暑消渴最佳。”言毕,将一只盛满热气腾腾羊腿肉的三足瓷盘端上案几,随后又端上一瓷盘煎鲤鱼,颔首道:“真酿虽不醇,可饮多了亦醉人。不知贵人驾临,鄙处今日未备得牛肉,不过大河中肥鱼鲜美无比,算得上鄙处的特产。”随后又上了一小陶盆豕肉(shǐ,猪肉)糁(sǎn)饼(糁饼,稻米饭混合肉丁做成饼状后,油煎而成)、一样菜蔬,最后端上一陶瓮黍饭,将案几摆得满满当当,这一案饭菜分量颇大,足够三、四名壮汉饱餐一顿。

子昭赶路一日,肚中确实有些饥饿,对着蒸羊煎鱼这一对鲜味组合大快朵颐,佐以青竹杯中的香甜真酿,去腻清喉。期间羁正见陶斛中酒尽,又去添了两次酒。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鲤鱼肉中刺多,吃起来颇不尽兴。

吃过两刻时光,羁正前来询问酒食是否要热,子昭随口问道:“汝可知梌邑的渡口在何处?”

羁正答道:“渡口那可是大去处,出了梌邑沿大道向正南行八里,到大河边向东望,立有大旗之处便是渡口了。”随后端起剩下一大半的羊腿肉问道:“这羊肉凉了不好入口,在下为贵人热热吧?唔,贵人问渡口,可是要渡河?”

子昭点头道:“正是。”

羁正端着大半盘羊腿肉立住,说道:“这可不巧,上旬起不知因何缘故,渡口船只全部收到大河北岸,由王师步卒把守,不教渡河了。”

子昭一愣,问道:“哦,把守渡口的是由殷都来的王师?”

羁正肯定地答道:“确实不假,梌邑邑卒中的那百来号人,小人都识得。此次把守渡口的除了步卒,还有十余持弓背箭的射卒,小人一个都不识得。加之个个盔明戈利,必是王师无疑。”

“难道这次我又不得渡河?”子昭像是在问羁正,又像是自言自语。

羁正顺着子昭的话答道:“来往大河南北的行人都不得渡,梌邑的邑人也不得渡。贵人器宇不凡,想来是身份尊贵,可得渡河也未可知。”

子昭点点头,又将青竹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羁正见子昭不再说话,端着三足瓷盘去后堂热羊腿肉了。

子昭接着自斟自饮了几轮,酒肉满足之际,突然想起曾见鬼殳将黍饭拌入肉汤的食法。此时此地远离殷都,无人指摘饮食礼仪,终于有机会一试。子昭将两大勺黍饭拌入蒸羊汤汁中,又加了一块肥美的鱼腹肉和一块豕肉糁饼,用汤匙将鱼肉和糁饼捣碎,然后拌匀饭菜和汤汁。子昭狼吞虎咽地体验了一番失礼的食相,不仅口舌肚腹得到满足,内心也颇觉无拘无束。

兴之所至,子昭唤羁正将陶斛添满,又端起青竹杯畅饮起来,直至略觉头晕腹胀方休。此时,鬼殳和四牛奴已在堂下酒足饭饱,在一名羁所奴仆吹奏的忧伤陶埙(xūn)声中谈天说地了。

次日,风清云淡,待日头高悬之时,子昭才拖着宿醉之身从羁所最好的一间房中踱出,早起奔赴渡口的计划显然已经改为晚起慢赴渡口了。子昭起身后仍觉头晕目眩,喝了几口鬼殳奉上的温水,赧然对鬼殳说道:“这桃李真酿清淡可口,酒力却不差。”

鬼殳回道:“主上所言不虚,这清甜之酒虽不醇,却是醉人于不防。醇酒入口,饮者便知酒力,有所提防倒不易醉。”

子昭下令道:“叫羁正速速备大食(早饭),食后启程去渡口。这羁所的糁饼味佳,叫他多烙些带上作小食(晚饭)。”

吃过大食之后,众人拾掇行囊驮牛,准备出发。子昭从一只精美的小背囊中取出一枚小贝,递给羁正作为餐食住宿费用。

羁正略作惊恐地推辞:“贵人吃住了一晚,可用不得这一枚贝啊。”

子昭拿着贝的手轻轻晃了晃,对羁正说:“昨日的真酿喝着甚佳,饭食也美。收着!”

羁正的面目由故作惊恐转为笑靥如花,深深行礼后赶忙用双手收下小贝,千恩万谢道:“多谢贵人赏,若再过梌邑,请务必光临鄙处,小的一定尽心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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