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曾经的家42(2 / 2)

“焜娃子,哪里是你家?”

“就那,那个石洞,有人住了。”

“哦,焜娃子,你家住在那里之前,那个洞有人住吗?”

“听爸爸说,原来是个单身老汉住,死了,我们才住进去的。”

“那些有土地,家里有长工的地主富农,住在洞里么?”

“没有!他们有楼有房,怎么会住那里嘛?”

“有你的上司长官、当官的,外国洋人那里住吗?”

“他们怎么会……咦,洪代表,您要说什么?”双眼皮眯眯——洪代表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才能不住石洞,住上大瓦房?”

“先要当官,嗯,当官才有钱,……然后买地,然后……”

“难怪你这个娃儿,我看你经常在数你那几个银元,摸得油光光的。你当官了,买地了,那些卖了地的怎么活?比如你平大伯、比如你舅姆,不是又要象你家一样住岩洞吗?”

“啊……“

“如果我们革命者,都象你一样心中只有自己的小家,我们国家什么时候能够富强,能够不受洋人欺负?”

“你看,我和冉秘书,程代表,为革命、为北伐,四处奔波,是为了家里买地建房吗?”

“不是!”

“那是为了啥?”

“……”

“焜娃子,人,应该不只是为了自己,要有为全人类、为国家、为民族,为受苦受难劳苦大众谋利益的思想,当下,就要有为推翻**、封建主义英勇献身的思想……”

“如果不是这样,你再有出息,你也不过是一个军阀,一个受万人骂的军阀、地主,或者贪官污吏。这些人会让穷人永远住岩洞,长期吃不饱穿不暖,你愿意吗?”

胡洪疆从左舷而来:“营长,那边巴阳镇街上,好象有棒**在行抢,人还不少。”

徐营长骂道:“巴阳镇背后大山就是土匪棒**的老窝四十八槽,剿时,龟儿子们就钻山,兵一走他就出来。恼火。”

众人急奔左舷,果然见巴阳街上有数十人在抢劫,税卡、团防局大门紧关,屋顶上伏着有兵,却不敢开枪。

吴焜为平大伯娘的弟弟刘郎中担心,猛拍栏杆:“这些狗土匪,去年天大旱,人都要饿死了,还来抢粮,把几个小姑娘也抢上了山,付家的女儿遭抢了两个,付家妈妈,当晚就投了河,好惨。”

下午四点,云阳到了,船停江边,小木船来接客人上岸。众人在船舷送别程坚代表。

洪道低声对程坚说:“这一带,是杨森长期统治的核心区,工作难道较大,建议你只作短暂停留宣传,然后迅速从开县北上,重点放在川东北为好。”

程坚代表哈哈一笑:“对头,在杨森的后院,我只是点把火就走,火大了,主人要怕的。你看,来接的人,不是有许多官兵么,他们也怕呀,哈哈。“

送别程坚代表,船继续下行,江面更窄,水更急,船速加快,经东洋子滩、故陵沱、拖板,船逶迤到达下川东名城奉节。

岸上灯火点点,船上夜饭开卖。五分钱一碗的冒尖干饭,上面覆着的菜是泡椒炒土豆片,运气好的,可找到丝丝点点的肉星。

胡洪疆到饭堂给洪代表、冉秘书单点了鱼香肉丝和青椒炒豆干,花了一角五分钱。侯仆役送来后,才端上自己的碗,侧头望,吴焜已经空碗朝天,“饭桶“,恨声已了,又摸出个五分钱的铜元,扔给小饭桶。

小饭桶急忙跑到下层船尾饭堂,买了一碗白米饭,就在船舷,“呼哧呼哧”一气吃完,管饭堂的法国胖大妈,见这个稚嫩的小兵可爱,舀了一瓢饭,扣在他碗里,回赠一脸憨态笑。

船停奉节港过夜,川江无夜航,从奉节县到宜昌段航道,严禁夜航,一直到1952年新中国建立,人民政府组织人力清理航道、设置夜航灯后,才有夜航。

轮船上的夜晚,比之木帆船上生产的梦,更多安稳的成分。

本应是胡、吴二人轮番在洪代表舱外值勤。冉秘书说:不必,船上有法国巡捕,高等舱是重点,拴紧门,有事再来。

洪代表一亮他那把左轮手枪:尽管睡,管叫刺客有来无回,好久没杀人了,手还有些僵呢。

可胡、吴二人坚持,洪代表无奈,令将岗位转到二等舱房,倚窗而坐。二十岁的胡洪疆安排吴焜先睡,半夜过了很久,才叫吴焜上岗。

凌晨,奉节县城的客人坐小木船打漂上轮船,好一番闹腾。等到天光大亮,视野开阔了,轮船再启航,经过雄奇甲天下的夔门,留下一船人目不暇接的惊叹,进入三峡。

江水更急,船却似乎不如昨天快,船上马达声音比昨天大,乘客们都在舱室外,继续目不暇接峡中令人张口结舌的两岸风光。

洪代表由冉秘书陪着,上甲板观景,吴焜紧跟。

倚栏望奇峰屹立,奇险无比的悬崖小道、悬空的栈道上,挑夫们挑着沉重的担子一步一捱。赤膊的汉子抬着肥猪,冒着随时摔下万丈深渊的危险,在悬壁小道梭行,竟还有轿夫抬着轿子在栈道上行走,那古铜色的皮肤,映衬着射进峡中的太阳光,船上看得清晰,换来一遍遍惊叹。

中午才到巫山,开饭,洪代表叫胡、吴二人跟着,到船上饭堂里吃。饭堂很小,只有一、二等舱乘客和点炒菜的客人才能去。菜很贵,但在此用餐,白米饭可以敞开吃。

吃了饭,洪代表带着几人到船上的浴室洗澡,热水是从轮机房出来的热水,哗哗地不断流。洗澡免费,分两个区域,四、五等舱乘客,在大屋。三等以上在小屋,淋浴。

胡洪疆和吴焜,平生第一次洗热水的淋浴,只差把皮要搓脱,暗暗发誓,在船上,我定要天天洗,一天三次,不,多了点,一天两次。

洗过了澡,就着旁边的水槽,大家用买来的半块肥皂,把衣洗了。

(目前本文在铺垫阶段,后面主人公的革命经历,均与这些有关。我绝无灌水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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