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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培盛对着敦肃皇贵妃的棺椁默默垂泪,万岁爷遵照小年糕的遗言,并未侧立她为皇后,旁的遗言一句都不依,甚至下旨要与小年糕同棺而葬。

敦肃皇贵妃薨逝不到一年,权倾朝野的年羹尧,在满朝文武的抨击和弹劾下,猛然发现一个致命的真相。

原来长姐才是支撑年氏一族的唯一命脉,包括皇姐所出的皇子,都是子凭母贵,而非母凭子贵,亏他还愚蠢的想要让小妹代替长姐的位置。

如今长姐薨逝,万岁爷再无任何理由姑息他和年氏一族。

内外官员弹劾年羹尧的奏章,如雪花般呈入养心殿。

紫禁城内,贵妃年若蓁冒着滂沱大雨,心力交瘁的跪在养心殿前,苦苦哀求万岁爷能放过年家。

此时苏培盛施施然撑伞,来到了年贵妃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娘娘,万岁爷有旨,贵妃年氏后宫干政,牝鸡司晨,着废为庶人,删除一切史册记录,赐白绫。”

不!万岁爷,臣妾再也不敢替母族求情了,求您饶了臣妾吧,呜呜呜....”

年若蓁听到这一噩耗,简直如晴天霹雳,此刻她才愕然发现,万岁爷从未喜欢过她半分。

这些年来,她以万岁爷的喜好为喜好,她会抚琴,会舞剑,她一个女子将字迹练得如他般铁划银钩,她擅长所有他喜欢的事物。

可他甚至厌恶的连碰都不愿意碰她一回,到如今她临死都还是处子之身,他甚至还狠心的将她存在的痕迹,从史书上彻底抹去。

她终于悔了,悔不当初!于是趔趔趄趄的起身要去求情。

“万岁爷!求您看在长姐的份上,饶恕臣妾一命吧,求您了!”

“年氏,你该去阴曹地府给皇贵妃娘娘忏悔。若无年家,她也不会与我们天人永隔。”

苏培盛只笑着取来白绫,恶狠狠的亲自动刑,将年氏的脖子亲自勒断之后,仍是不解气的将年氏的尸首随意裹在了破草席里,丢到了年家大门口。

敦肃皇贵妃年氏薨逝之后,短短几个月内,万岁爷就雷霆万钧的开始毫不留情的清算年家。

年羹尧被革去全部官爵,贬为闲散章京,负责看守杭州东门庆春门。

可年羹尧面对姐夫雍正帝的薄情寡义,却气的故意穿着黄马褂看城门。

依照规矩,若穿着御赐黄马褂,路过的文官必须下轿、武官必须下马,以视对御赐之物的尊崇。

年羹尧此举,闹的来往官员纷纷绕道,从山门或清泰门进城。

这日,年羹尧正穿着御赐黄马褂,懒散的斜靠在城墙上打盹,忽而一辆青顶马车停在了他身侧。

他正要让对方滚开,别挡着他晒太阳,忽而马车帘子掀开半边,露出一张意想不到的脸庞。

“三日之后,一具穿着黄马褂的尸首,将会被一渔民发现,年羹尧将死在西湖内。”

“长姐!对不起!”年羹尧曲膝跪在了马车前,悔不当初。

“你我姐弟缘分已尽,我担不起你一句长姐,今后你这一脉,就改姓生吧。”

“好!愚弟余生定日日为长姐和姐夫祝祷,日日忏悔自己的狂悖逆行。”

“可..长姐,您不能背弃年氏一族。姐夫若知道您还活着,年氏一族定能重新崛起。”

年若薇忽而觉得自己的弟弟彻底无可救药了。

她苦笑的摇头道:“逆臣之姐,有何颜面去见他,你们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他的软肋,都在利用我来欺负他!如今我不再是他的弱点了,你们谁都别想利用我!除非我死,否则谁都不能欺负他!”

是的,她知道四爷因为她弟弟年羹尧和年家子弟的嚣张气焰,受了不少委屈。

好几回他一个人躲在养心殿内喝闷酒,酒后失态怒骂年羹尧狂悖,酒醒之后却依旧对年氏子弟宽厚大度。

她都知道,知道四爷如此憋屈,都是为了她。

年若薇痛苦的扶额,她终是以自己的死,给四爷铲除年家递了屠刀,是她亲自将年家推向了地狱。

如今她出自罪臣之家,愈发没有脸面去见他了,从她知道四爷将她的妹妹赐死之时,她就知道自己错怪了四爷,年若薇绝望的潸然泪下。

“你的长姐,是敦肃皇贵妃,她用一条命保住了年家免于被诛灭九族。我与年氏一族再无瓜葛了,珍重,此生..就不见了吧。”

“若想活着,你就需记住,我死了。”

年若薇戚戚然笑着放下了马车帘子。

年羹尧含泪跪送马车离去,忍不住狠狠的甩了自己好几个耳光,都是他害得长姐用命来保全年氏全族。

姐夫念及长姐旧情,只惩罚了他这一脉的年氏子弟,可他不能让长姐与姐夫这辈子生生错过,即便是死,他也要赎罪。

......

陈家家主陈文宴续弦温氏离世两年之后,近来又低调的娶了第三位续弦。

那续弦姓生,乃陈文宴发妻生氏的堂妹,生氏自幼患有心疾,最怕吹吹打打锣鼓喧天的吵闹声。

故而陈家并未摆宴,只八抬大轿,将生氏抬入了陈家的私宅隅园内拜了天地祖宗,低调完婚。

雍正四年,恰值烟花三月时节。

年若薇正坐在隅园内的假山边发呆,她想起当年就是在这与四爷和大阿哥弘晖相逢。

她记得那时晖儿还是个小奶娃,可怜兮兮的抱着她的大腿求抱抱,煞是可爱。

想到孩子,年若薇忍不住浮出柔柔笑意,一转眼晖儿都当阿玛了。

“夫人,你准备一番,如今婚假结束,你我需回京城府邸,毕竟我是需上朝的京官。”

陈文宴将一支巧夺天工的嵌宝石发簪,别再年氏的云鬓上。

“这是钻石,西洋的舶来品。我瞧见这钻石通透无瑕,与你倒是般配的紧。”

“夫君,我能不去京城吗?”

年若薇很担心她会碰到熟人,若再与他见面,她怕自己会情绪崩溃,不管不顾的与他厮守,将他逼成遗臭万年的昏君。

她不忍,更不愿。

“陈家人都见过贵妃,你留在陈家更不合适,不如跟着我回京,你日日躲在府邸里无需去交际,反倒自在些。”

年若薇想了想,觉得陈文宴说的有道理。

于是心情忐忑的收拾好行装,当日就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陈家楼船。

她前脚才来到陈家在京城的府邸,紧接着又惊闻万岁爷下旨,将敦肃皇贵妃追封为孝圣皇后的消息。

年若薇顿在原地默默良久,千言万语终是化作一声长叹。

晚膳之时,陈文宴忽地将筷子放下,面色凝重的说道:“自得知你的死讯之后,他几乎都住在了圆明园内,他..这些时日很不好。”

“夫君,那些都是前程往事,待过两年选秀之时,你悄悄寻些模样与我酷似的秀女入宫,他定会欢喜。”

“他病的厉害,前几日已选出顾命大臣,并传令太子监国,内务府今日已将皇帝入殓的梓宫,运到了圆明园冲喜。”

听到陈文宴这句话,年若薇登时惊的站起身来:“他得了什么病?”

“太医无解,他的脉案不大好,龙体每况愈下。”

“夫君!我..我..”年若薇忍不住哽咽的想说去看看她,可她如今是出自罪臣之家,她又如何有颜面再去见他。

可他病了,她心急如焚,担忧恐惧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

陈文宴眼睁睁目睹心爱的女人为了别的男人忧心流泪,顿时心如刀割。

可他知道,年氏离开皇帝之后,日日都行尸走肉的活着,他不忍看着心爱的女人如此痛彻心扉生不如死的活着。

“明日圆明园内举行端午晚宴,你带着人皮面具去赴宴,散席之时,我需带家眷去谢恩。”

“谢谢你,我只远远的看一眼就成,绝对不会暴露身份。”

......

自从孝圣皇后年氏崩逝之后,皇帝就住在了圆明园里,文武百官上朝的场所也改在了圆明园。

年若薇还没来得及入圆明园,就听到皇帝病重泣血,端午晚宴由太子弘历暂代主持的噩耗。

年若薇正在用早膳,终于坐不住了,当即就焦急开口让陈文宴帮忙去请荣宪公主。

“夫君,我要立即见到张廷玉的夫人马佳氏。”

年若薇从饭桌上的蒸屉里拿起一个馒头,掰成了两半,将其中半个馒头递给了陈文宴。

“你让人将这半个馒头送去给她,不必说别的,她自会明白。”

“好。”

陈文宴眸色复杂的盯着正在默默垂泪的年氏,这些时日,她郁郁寡欢大病了一场,大夫说她得了心病,他心里明白,年氏得的是相思成疾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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