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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觉得她还会再来找你。”程酌温声道,“睡吧,先别想那么多,明天不是要去见服装设计师吗?”
想起早就约好的派对,云礼勉强深吸了口气,搂紧小猫未再多言。
汤圆这猫属实奇怪,它个头大又性格差,向来不好摆弄,可在云礼的手里却总是副忍气吞声的样子,此刻也只是无辜地盯着程酌,盼望能被主人解救。
结果程酌眼神瞥过云礼断续微亮的手机,拿起后便无情地走出了卧室。
无奈的汤圆甩了下大尾巴,最终还是妥协地闭上猫眼,彻底放弃挣扎。
是那个叫左星臣的年轻人在反复来电。
程酌走到安静的阳台边接通:“是我,云礼睡了。”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略显忐忑的男声:“他还好吧?哎呦喂,我真不知道会这样,那个陈醉姐刚从国外回来,是我们乐队老板的朋友。”
“她为什么会回来?”程酌追问,“陈醉……之前没提起过小礼?”
左星臣显得有点苦恼:“没听说,回来好像是身体不好。”
程酌疑惑:“得了什么病?”
“具体我也不清楚,”左星臣挺直率,“不过刚才她管我要小礼手机号来着。”
程酌想了想:“能给我她的联系方式吗?”
左星臣挺痛快地念出一串号码。
程酌微笑:“多谢。”
“那个……”左星臣欲言又止,“虽然云礼怪是怪了点,但他是好人。”
左星臣显得很心虚:“太晚了,挂了啊!拜拜!”
夜风拂过,程酌瞧着恢复沉寂的手机,略感一头雾水。
多事之冬,好在早就约定去参加服装设计师朋友的生日聚会,这多多少少能够分散下云礼的注意力,帮他暂时忘却烦恼。
少年依旧因陈醉的出现而没太多精神。
他打扮得像个小少爷,抵达漂亮的大宅后也规规矩矩,随着程酌和完全陌生的宾客们乖巧问好。
这似乎是云礼自我保护的外壳。
只不过那眼底的忧伤骗不了谁,看起来着实可怜。
程酌帮忙在自助餐桌上拿了些水果:“要不要吃点东西?”
“哥哥,你不用担心我,没关系的。”云礼表现得很懂事,轻声解释,“其实我早就记不清妈妈的事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程酌捏了下他软软的小脸:“上天有它自己的安排。”
“哎呀,程老师竟然脱单了吗?当着单身寿星撒狗粮,真过分。”
极温柔又富有笑意的男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云礼循声望去,看到位打扮特别的长发美男,瞧那造型独特的飘逸衬衫与垂坠长裤,便知应是传说中的服装设计师。
程酌没再如以往那样否定两人关系,反而弯起嘴角。
谁知他正欲介绍,长发美男却主动凑到云礼旁边,上看下看:“小可爱,当模特吗?”
云礼仍沉浸在灰暗情绪中,可怜巴巴地一脸茫然。
“我叫刘夙,”美男自我介绍后便热情地拉住他,“程老师说你对服装设计感兴趣?走,带你参观下工作室。”
提起这个,云礼倒真的非常好奇,忙望向程酌。
程酌微笑:“去吧。”
云礼这才跟着刘夙朝楼上走去。
程酌又不放心地嘱咐:“别欺负小礼。”
“哪能啊?我爱护还来不及呢。”
刘夙依然兴致勃勃地观察少年的五官,满眼都是诡异的热情。
一排排精致的成衣,数不清的美丽布料与超乎想象的各类装饰,随处可见的设计稿,还有精美的产品海报……
虽然环境多少显得凌乱,但工作室的景象在云礼眼里却如梦幻般美好。
他流连忘返了许久,愣愣地经过那些绝美的衣服,终被件泛着奇妙流光的纱衣所吸引,不禁伸手摸了下。
刘夙眼疾手快地把衣服拿出来:“真有眼光,这是我的最新设计,你要不要试试?”
云礼僵硬:“这是裙子。”
“不是啊,是连体衣。”刘夙掀出裙摆下的短裤以证明,又蛊惑,“我这系列都是无性别穿搭,模特全是美少年,你最合适不过了!”
试吗……
穿了是不是太冒昧?可不穿……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尝试如此漂亮的衣服了。
云礼正天人交战之时,便被刘夙强行塞进试衣间。
他抱着那堆云朵似的的轻纱,望向镜中再正常不过的倒影,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那个……”
十分钟后,云礼红着脸露面,很羞耻地捂住前胸,简直连站都不会站了。
这衣服看起来像裙子,穿上又不是——
下半身的彩纱轻柔蓬松,前面露着两条长腿,后面的拖尾曳得极长。
而上半身则太省布料,不仅整片雪白的美背彻底裸露在外,前面也只有两片半透轻纱,全靠珍珠系带固定在脖子上,根本什么都没遮住,可以很清晰地辨认出少年之身。
刘夙非常开心,举着设计稿说:“何必不好意思?挺胸抬头啊,这件衣服的主题是破茧!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模一样,可以拍张照吗?”
他边说着边摆弄云礼,而后又摸着下巴啧了声:“稍等,我再打扮下。”
因没有可以搭配的鞋子,云礼赤着一双脚,直接被拽到工作室正中央的圆椅落座。
刘夙很快就找来同款头纱和化妆包,双手极为灵巧地忙碌起来。
云礼来东港后就没剪过头发,入冬后已微微长了,稍微做过造型再被轻纱遮掩,的确很像个精致的短发女生。
加之刘夙非常擅长化妆,只花了几分钟,就为他无瑕的小脸上晕染好色系很搭的桃花妆。
完全被这间工作室吸引的云礼根本回不过神来。
他怔愣之时,被咔嚓咔嚓拍下不少照片。
“太好看了!你可以帮我去走秀吗?求求你了!”
刘夙低头检查成品,而后兴奋地把相机递给云礼:“是不是很美?”
云礼安静地接过来,望向屏幕上就连自己也分不清性别的陌生模样,心情难以形容。
的确很美,是不能拥有也不敢见光的美。
如果可以成为刘夙,可以在这样的地方永远脱下伪装,那该有多好啊。
怔愣间,晶莹的泪珠悄然湿润了羽睫,云礼轻咬住被口红衬得柔嫩欲滴的唇,眸子水亮如晨星。
见状,刘夙不由手足无措起来:“弟弟,你别哭啊,是我太过分了吗?”
未料正在这时,程酌竟敲门而入:“小礼——”
他话音未落,恍惚间看清工作室内意想不到的场景,不由愣在原地。
被轻纱包裹的云礼惶恐侧头,雪一样白的肌肤和花朵般的容颜让少年宛若闯入凡间的精灵,可他的眼睛里却瞬间浮出慌乱与恐惧,稍微一眨,再也盛不住的眼泪就淌了下来。
他局促且崩溃,显然很想逃。
还没搞清状况的程酌心疼了,大步走近对刘夙不悦质问:“你搞什么?小礼是你的客人,不是你请来的员工。”
说话的同时,直接脱下西装外套帮云礼披上。
刘夙显然没见过这么凶的程老师,结巴道:“我、我就是带弟弟玩一会儿……”
程酌没回答,眉头紧簇地帮云礼收好原本的衣服,拽起他就要离开。
“对不起对不起!”刘夙慌张地追在后面,然后反应过来,“诶?还我衣服啊!”
为什么会哭呢?
一开始只是觉得很美,可是程酌出现的刹那,感动又变成了恐惧。
直到被带进车里,云礼都还在发懵。
也不知程酌是怎么和刘夙沟通的,总而言之,没过多久他就进到后座,顺手放下一大包卸妆湿巾。
云礼回神:“衣服……换下来给他吧。”
“算了,买了。”程酌见云礼始终用力攥着裙摆,不由安慰,“别往心里去,刘夙那个人就是有点爱自说自话,你应该直接拒绝他的。”
……以为我被设计师吓到了么?
云礼有点心虚,垂下长睫毛闷不吭声。
那轻轻拂在眼缘的桃色眼影闪过细碎的珠光,被车内的灯一照,仿佛人也在发光。
“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丑?”
云礼的声音不太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