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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氏抬眼看她:“嬷嬷。”
绿竹立刻止住了话,“福晋恕罪。”
“嬷嬷这话,七年前说过一次,我当嬷嬷忘了。”
“我只望,这是最后一次。”
绿竹跪地:“福晋恕罪!奴婢再不敢了。”
富察氏没有叫起,而是看着她继续道:“我已过的不像自己,可我不能过的不像个人。”
绿竹浑身一震,磕头:“奴婢该死!”
“奴婢,再不敢有那样的心思了!”
“我知道,你是为我,可嬷嬷,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我已有太多依仗,家世,子嗣——人不能太贪心。”
绿竹再次磕头:“是!奴婢谨记。”
富察氏叹了口气,亲手扶起了她:“嬷嬷,路还长呢。”
“我想吃嬷嬷做的碧玉羹了。”
“奴婢这就去给福晋做。”
“好。”
富察氏笑了笑,破天荒的,微微倚着靠枕,闭上了眼睛。
玉绣阁。
高氏亲手泡了一盏茶,奉给了弘历。
“还是你泡的茶,最和我的心意。”
弘历的一句话,让高氏觉得自己前些日子的心慌意乱,都十分可笑。
“莫要忙了,陪我坐坐。”弘历喝了茶,然后拍了拍身边。
高氏便依偎过去,同坐一边。
“妾,想爷了。”高氏能受宠,一部分原因就是她总比旁的女子会撒娇,一句话说的无限眷恋。
弘历轻笑:“让我瞧瞧,如何想的?”
高氏娇笑,凑他耳边,轻轻说了句话,而后又低下头,端是羞涩娇柔。
弘历笑出声来,抬手挑起她的脸,正要再哄她一句,就听吴书来那干巴巴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
“爷!”
弘历不悦:“何事?”
“富察格格来了。”
“给爷和侧福晋请安。”
高氏??
她就等着富察格格呢,以为她会用肚子里的孩子装个病,或是大阿哥…
万没想到,她会直接本人上门来抢!
高氏装作不太舍得的从弘历怀里起身,然后道:“爷,富察妹妹,怀着孕呢?请她进来吧?”
弘历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并没有生气。
被争来争去,又没有耍什么阴招伤到他的孩子,他有什么可生气的?
不过顾及高氏的面子,还是在富察格格进来后,骂了句:“没规矩!”
富察格格捂着肚子,怯生生的认错:“臣妾知错。”
说是认错,可眼神拉丝。
高氏也委委屈屈的拉了拉弘历的衣袖:“爷…”
开玩笑,都上门抢了,不能输!
这样的场面下,弘历却忽的想到了温晚。
如今已经满眼陌生的温晚。
她怕是不会如此作态了。
这么想着,刚刚十分受用的心情,便有些索然无味。
但又不好呵斥,只能敷衍几句,自己起身离开了。
最后,吃瓜群众金氏就得到了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结果:爷没在高侧福晋那里留宿,也没去富察格格那里,爷宿在了蔚兰苑。
后知后觉蔚兰苑要给谁住后,金氏方知,原来有的人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赢了。
在入府前一日,富察福晋竟派人特地去钮祜禄府传了话。
说温晚年纪小,特允她带贴身丫鬟一并入府去,另因府中不能给她设宴,故而允她多带一个箱子进府,也是府里的重视之意。
艾善虽然很高兴,但还是谨慎的问了问另一位一起入府的格格戴佳氏,是否也一样?
来的太监也不为难艾善,收了荷包,就利落的回了,戴佳氏年纪大些,丫鬟就不带了,只带了内务府给的,但箱子是也可以多带一个的。
艾善这才放心,送走了传话的太监,就赶紧去告知伊尔根觉罗氏和温晚。
“福晋的话?!”伊尔根觉罗氏又惊又喜。
“福晋果然是个贤德大度的人。”
“丫鬟就带含珠吧?她伺候你多年,也是很细心的。以前以为是…侧福晋,可以带丫鬟进去,所以那时候就问过她了,她也十分愿意。”
“她家中母亲早逝,继母一心卖了她,她也是心中清楚,所以不肯回家,若能进去伺候你,以后你给她指个婚事,她这辈子才算跳出了火坑了。”
“既然如此,听额娘的。”温晚点头,没有反对。
然后看起来很是欣喜的含珠又来磕头表示会好好伺候温晚。
伊尔根觉罗氏还赏了她一只镯子。
也算是皆大欢喜。
至夜里,自然是一家子又一起用了晚膳,两个哥哥赶不回来,看起来不甚圆满。
温晚劝慰眼眶都红了的两人:“书里说,至满则亏,可见太过圆满也未必是好事。”
“只要两位哥哥功成回来,自有相见之时,我这里有书信两封,并礼物两份,还请阿玛转寄两位哥哥,让他们莫要牵挂与我。”
“我们一家子,各自努力安好,方能不负彼此。”
伊尔根觉罗氏忍不住落了泪:“虽说如此,可以后再见你,不知道要多难。以前你养在宫里,也是一年能见半年的…”
艾善打断她:“你莫要这样的作态!我觉得女儿说的对,我们各自好好过日子,彼此才能都放心!你只管着以后赴宴玩耍,给你自己相看两个儿媳妇去!”
“温晚,你莫要担心家里!我也不爱做官,你两个哥哥已经有了打算,不必你再去争取,且我们家祖上也是有不少财物传承下来的,日子好过的很。”
“只是阿玛帮不上你什么,你万要一心顾好自己!”艾善说着端起一杯酒来。
温晚也举起了酒杯,她杯子里头是果酒。
“额娘也不用你担心!”伊尔根觉罗氏一并举杯。
一家人碰了杯,眼神对视,一切皆在不言中。
许是因为喝了两杯果酒,温晚夜里难得不太清醒。
她躺着,一只手拨弄着挂着的明珠串子,一边唤翠翠。
“翠翠。”
“在。”
“没事。”温晚笑的意味不明。
她只是借翠翠,把她拉回现实。
借来的亲情,不该沉迷。
第二日一早。
温晚被早早唤醒准备。
古代婚嫁中的,请全福娘子梳头,开面,母亲为女亲穿嫁衣,上妆,点眉,盖头盖上之前,女子当尝福果,抱福瓶,最后外头三次催妆,方由兄弟背上花轿…
这些流程。
温晚统统没有。
只是伊尔根觉罗氏为她疏通了头发,开了脸,刘嬷嬷为她梳了一个两把头,头上的首饰繁琐精致了些。
衣裳只是橘红色,料子都没敢用那最好的云锦,只用了蜀锦。
伊尔根觉罗氏绣工不佳,所以这衣裳也只是亲手缝了一枚珍珠花儿上去罢了。
自然也没有盖头,只手里捏了一条同样橘红色绣着鸳鸯的手帕。
福果倒是吃了,还是偷偷的,伊尔根觉罗氏亲手喂的——就是一枚点心。
咬过一口后,剩下的要留在闺房。
而后便听到婆子来催了:“福晋,戴佳格格的轿子已经出发了。”
戴佳氏住的远一点,她出发了,温晚也该上轿子了。
外头两个大箱子,红绸子都不能扎,只是平平无奇的放着,每个箱子旁边站着的六个小厮方能显出箱子的分量。
温晚由含珠和春然扶着站起来,伊尔根觉罗氏不舍的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她没有说话,应该是怕一开口,眼泪就止不住了。
温晚也没有说话,只是回应的握住了她的手。
“福晋,格格该出门了。”何嬷嬷小声提醒。
温晚上轿子前,当在正堂,拜别双亲。
伊尔根觉罗氏,亲手牵着温晚,一同到了正堂。
艾善已经穿戴一新等着了。
他只看了温晚一眼,就有些坐不住了,可到底克制住了:“吾儿,长大了!”
伊尔根觉罗氏被刘嬷嬷扶着坐下。
温晚端端正正的跪了下去。
“儿此去,望阿玛额娘,餐汤锦食,忧愁不沾,岁寒加衣勿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