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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点头。

“您怎么忍住不说的?也忒坏了!”

弘历眼神落到她特意用龙华遮住的脖颈处,顿了顿。

若是说了,你哪里还有心思?

温晚明白过来,耳朵又泛了红。

在进屋时,她试图挣开他的手,弘历偏不肯,就这么牵着她进去,熹贵妃已经迫不及待迎了出来。

根本不等温晚行礼,就拉了她进去坐着。

然后细细打量,心疼的道:“瘦了。”

弘历坚持行了礼,然后才委屈的道:“额娘,儿子近来也是瘦了的…”

熹贵妃充耳不闻,只拉着温晚说话。

好在宋嬷嬷亲手给他搬了跟凳子,他才不至于干巴巴站着。

常珠上了茶,温晚抽空给了他一个得意的眼神。

弘历纵容的笑笑。

熹贵妃看在眼里,心中安心不少,终于肯给弘历一个眼神了:“你皇阿玛如何了?”

“昨日好了些,今儿弘昼陪着,说要给皇阿玛变个戏法。”

“嗯。”

“宫中如今也是安稳,你且在你皇阿玛身边尽孝便是。”

“儿子明白。”

熹贵妃点头:“也就这几句话同你说,你且忙去罢。”

弘历哭笑不得:“额娘…”

“或是去看书,或是去忙些旁的,这么大的宫,难道你还找不得什么事儿做?”熹贵妃很不耐烦。

“那,儿子午膳时候过来?”

“也罢。”熹贵妃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

弘历只能起身,看了眼笑得没心没肺的温晚,“额娘,她身子未好,吃食上,您可不能纵着她。”

“怎么?给你养了几日,额娘就不会养了?”熹贵妃冷哼。

温晚附和:“娘娘养的最好了。”

弘历不敢反驳,只能苦笑着行礼离开了。

不一会儿,常珠进来回禀,“娘娘,王爷未出门,去东厢房歇着了。”

东厢房是温晚以前住的地儿,如今一些摆设尚在。

熹贵妃嗯了一声,宋嬷嬷就带着常珠退下了。

熹贵妃摸了摸温晚的脸:“日子就这么过罢?”

“这世间,终究没有两全。”

温晚眼眶一红,扑进熹贵妃的怀里。

“娘娘!”

熹贵妃也红了眼眶,她揽着温晚,满目心疼。

深宫寂寞,她不是没有想过,能不能换一种人生?

可自她十六岁入四贝勒府,就再没有见过不一样的人生。

每个女子,都这样挣扎着,有的不认命,有的认了命,可结果没有什么不同。

便是敦肃皇贵妃,宠冠后宫,也有她的挣扎。

一边是夫君,一边是家族。

还有那些养不大的孩子们。

她是生生把自己熬的油尽灯枯的。

如果有一丝可能,她都不愿意温晚入这深宫。

她本指望着,温晚能过一个与这深宫女子截然不同的人生,她看着看着,才好在佛前许愿,只求来世。

“娘娘。”温晚哭道。

“她们看我的眼神,都是羡慕,嫉妒。”

“我有时便想,是否是我太不知足?”

“可我要的,不是这样的…”

“他给的越多,我越难过。”

“那些好,仿佛是一道道枷锁,我再也挣不开了。”

“娘娘…我错了。”

“我辜负了您的教导。”温晚已经泣不成声。

熹贵妃摇头:“这怎么能怪你呢。”

她是后来才反应过来的。

自己被亲生儿子算计了一回。

她一直不愿温晚入宫,早就想要求了万岁爷,不让温晚选秀。

偏弘历道,正经选秀才能给温晚指一个宗室旁支,既身份贵重,还有时常入宫请安的资格,他到时候再多有扶持…

故而,熹贵妃就没有求那恩典。

而后,弘历又让温晚出宫,说是年岁大了,住在宫闱,到底于名声无益,毕竟万岁爷还是偶尔来永寿宫的。

熹贵妃觉得有理,就送了温晚出宫,只偶尔接进来小住。

再后来,她就发现,温晚看向弘历的眼神变了。

她当她是年纪到了,少女怀春,弘历又对她颇百依百顺,便提点弘历,不许再见温晚。

却不知,弘历早就心动,势在必得。

他明知自己无心温晚入他王府,却依旧,一步步,把温晚攥在了手心里。

“错不在你。”熹贵妃强调。

温晚年幼,如何受得住他的蛊惑?

“我也从因此未怪你。”

“只怪你不爱惜自己。”

温晚哽咽:“我每天都有好好用膳,好好的养着自己。”

“还攒了好多的银子。”

说着,像是想了起来,拿过一直拿着的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枚荷包,同弘历身上的那枚一模一样。

“这荷包坠的珠子,是我串的。”

她今日压襟的坠子,也是一样的。

温晚打开荷包,抽出里面的纸。

“这是金票。”

“我攒的。”

熹贵妃看了看,笑弯了眉眼。

“给您。”温晚把金票又塞了进去,将整个荷包给了熹贵妃。

“我要你的作什么?”熹贵妃又摸了摸她的脸,十分怜爱。

“我知道,您如今是六宫之主,用不着了。”

“我如今也用不着。”

“您就当我一片孝心?”

熹贵妃想了想,收下了:“好。”

温晚满足的笑了起来,还赖在熹贵妃怀里。

“娘娘,我都不敢同旁人往来。”温晚小声道。

“也不敢出院子。”

“倒也不是有人欺负我。”

“只是,我心知肚明,大家都不爱见我,也不怪旁人,我得到太多了,所以,我何苦出去招摇?白白惹人家不快。”温晚自嘲一笑。

熹贵妃听了,自然心疼,这样的不自在,弘历给她再多的金银珠宝华服美食又能如何?

终究是孤孤单单,又处处小心。

才十四呢!

这日子,可怎么熬?

“不过,王爷买了两个说书人。”温晚又道。

“听说是家里遭了灾,不得已,卖身进府的。”

“其实他们说的,我听的也没有什么意思,他们被王爷吓坏了。”温晚笑了起来。

“不过我还是赏了他们,若我说不好听,他们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你这孩子,最是心善。”熹贵妃笑道。

“自己过的不如意,却肯善待旁人。”

“娘娘如此,我才会如此。”温晚声音娇软。

她说的又真心实意亲呢无比,熹贵妃欢喜的心都化了。

温晚又絮絮叨叨,同熹贵妃讲她的衣食住行,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儿,熹贵妃却极爱听。

她的温晚还是全身心的信任她,亲近她,并没有当她是弘历的母亲去恭维,更不会去藏什么机锋。

就如普通的母女叙话一般。

当说到她故意带着那么大的步摇去请安,熹贵妃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呀!”

“不过回去我就后悔了,好没意思。”

“女子何苦为难女子?大家都不容易。”

熹贵妃赞道:“你心性好,可有几个能如此看得开,看得透的?”

“且,人都是贪心的。”

“如你这般不贪心的,甚少。”

“所以,不要以己度人,也不要小看人心的欲望。你不愿意的,别人未必不愿意。”

温晚似懂非懂,不过认真点头:“我记着了。”

熹贵妃握着她的手,心道,等她入宫,再慢慢教便是。

不过想到入宫,她又不由得想到来日温晚入宫的位分。

弘历已经明明白白要给她贵妃之位。

但朝堂必然会有反对之声。

毕竟温晚父兄太过寻常,她又无子嗣之功,最要紧的是,乌拉那拉氏不得宠,弘历都未必肯给她妃位,高氏…说不得只能有个妃位。

温晚居贵妃之位,便难以服众。

她看着温晚认真的给她挑点心,心软了又软。

她养大的孩子,怎么就担不得一个贵妃之位了?

且位分越高,越少些无谓的麻烦。

到时,她替她撑一撑也就是了。

温晚对熹贵妃这一会儿的心思一无所知,她同她分了点心后,就要给她念书。

是弘历给她讲过的仙山传奇,弘历也不知道哪里淘的这种书,温晚根据自己前世看过的文,做了改动,就这么讲给熹贵妃。

熹贵妃听的津津有味。

直到午膳将至,熹贵妃还有些意犹未尽,“你可读到结尾了?说与我听听?”

弘历还未读完,温晚自己编了个结尾说给她听了。

然后心疼的看着熹贵妃:“我会给您讲好多好多的故事!”

“您有我呢!”

说着又扑进熹贵妃怀里。

熹贵妃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竟然想到了,自己从未看过这样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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