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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士杰胸口中弹,血流如注。
梁燃怔在那儿,“士杰,士杰。”
乔士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嘴角却含笑:“梁燃,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士杰,士杰,对不起……对不起……”梁燃拼命道歉。
“梁燃,你要,活下去……”乔士杰说完这句话,很快就断气了。
“士杰,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弄成这样,”梁燃哭着抚下他的眼皮,“原谅我,我不得不这样做……”
接下来,梁燃快速换过两人的衣物,将路鹤抱上车,冲向医院,这家医院如今的院长,当时的主任就是她父亲梁程昊的侄子。
当天晚上,路鹤以乔士杰的身份入住了泰禾医院,并且进行了紧急抢救。梁燃又返回溯江边仓库,她带着昏迷的孟思期,送到了十几公里开外的商场门口,放入了喷泉池里的莲花雕塑。
最后一件事,她再次回到仓库,仔细处理了现场,将仓库里的水泥袋打开,和了水泥,并将乔士杰的尸体和那把手枪装进油桶,最后填满水泥,推进了溯江。
在医院,路鹤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没有苏醒,是永远没有苏醒,梁燃偶尔来医院看看他,但是路鹤已经变成了植物人。
梁燃讲完了全部故事,孟思期推测对了,溯江边的白骨就是乔士杰的,赵雷霆也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
“梁燃,路鹤现在在哪?”她问。
梁燃笑了笑:“知道他在哪重要吗?”
赵雷霆急切道:“梁燃,快告诉我们,路鹤在哪?”
“哈哈……”梁燃笑得狂傲,“你们来晚了,路鹤已经死了。”
孟思期猛地一怔,拒不相信:“你不是说他变成了植物人?”
“对,”梁燃叹息说,“可惜我马上就要死了,路鹤是我唯一的亲人,他该和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那一刻,孟思期内心有一种撕裂的痛。
“梁燃!”赵雷霆霍地站起,大声质问,“路鹤到底在哪?说!”
梁燃缓缓闭上眼睑,嘴角很快挂上一丝惬意的微笑。
孟思期慢慢地握紧拳头,她痛苦地摇了摇头,如果知道路鹤还活着,又看着他死去,那对她来说,有如剜掉她整颗心脏。
赵雷霆冲过去,紧紧抓住梁燃的双肩,拼命摇晃她,“你说啊,你这个蛇蝎心肠!”
梁燃依旧不为所动,仿佛她笃定路鹤一定会死在她的前面。
孟思期的眼泪缓缓地流淌,在赵雷霆的咆哮声中,她忽地想起什么。
“梁燃,”她起身,厉声说,“沈巷鸣去世,沈乐乐跳楼后,你患了精神疾病,你就住在今阳市泰禾医院,你伪装了精神病?路鹤——就住在泰禾医院!”
那一刻,梁燃掀开了眼皮,眼睛里闪出一丝怨恨和绝望。
“赵雷霆,泰禾医院,我们快去!”孟思期拼命往外面跑去。
赵雷霆跟了上来,两人跑向警车旁,赵雷霆急忙启动警车。
警车疾驰而去。这里开快点到达泰和医院大概半个多小时,但梁燃一定提前交代了,她要结束路鹤的生命。
路上的风景一路向后飞逝,车窗玻璃映上了孟思期的面孔,还有赵雷霆的面孔。
那一刻,赵雷霆感觉自己年轻了三十岁,他正好二十五岁,第一次和孟思期一起出去办案,那种感觉多么美好,有思期在的日子,和她一起工作,他无憾此生此世!
他一定要解救路鹤,这是孟思期一生的执念,他还想好了,等路鹤回来,他一定聘请他们俩回市局工作,他梦想他们仨再次办案,一起追求真相。
渐渐地他眼睛湿润。
孟思期看向赵雷霆时,她的眼睛里全然是泪水,没想到三十年过去,赵雷霆还是她的搭档,他们还可以一起寻找真相。
她很感动,她感动这三十年有他们相伴!
正是因为他们,让她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这辈子她要为警察事业奋斗终生,终身无悔!
今天,她一定要寻回路鹤。
回到三十年前,认识他们,就是因为路鹤,她一定要寻回他。
“孟思期!”
“我希望你继续做正义的选择,让正义之花自由绽放!”
“真相是永无止境的,我们刑警就是探索埋藏在深渊,最真实的真相。”
“无论黑夜多么遥远,我们一定可以见证黎明!”
孟思期仿佛听到路鹤从遥远天边传来的声音,眼泪慢慢地滑落!
泰禾医院,老院长接到了钱律师的转告,他将一支停止心跳的心竭药物交给一位女护士,“这个给302VIP病房的病人注射,就现在。”
“好,院长。”
女护士推着护理车走向302VIP病房,她记得那里单独住着一个重要男性病人,听说那个病人住了很多很多年,一直处于植物人状态。
有关他,她听说一个故事,他的手里一直拽着一枚警徽,所以他的左手手指一直是蜷着的,即便过了三十年,那枚警徽仍旧在他的掌心。
也许那对他很重要,所以从没有人将警徽从他手里夺走,渐渐地,警徽于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象征。
她拿起房卡刷过,门呲啦打开,护理车轻轻滑进病房,病房里面花香扑鼻,沁人心脾。
关上门,她将车推到床边,又走向窗户拉开了小半边窗帘。
转头,她静静看了看病床上的病人,他,似乎并没有患病,而只是静谧的熟睡,阳光正映在他的脸庞上,他仿佛三十岁左右,五官精致,线条优美,她很难想象他真实的样子是什么样?可惜他一直是植物人。
女护士拿起针筒,注入院长交代给她的药物,轻轻地推了下针筒,排出空气,转过身,她弯下腰,推开他的袖子,揉了一个棉球。
忽然,她发现男人的手指动了一下。
——手指里的那枚警徽在光线下,依旧明亮。
女护士后退了一步,越发吃惊和激动,难道他将会苏醒?
正在她要不要犹豫打下针筒时,男人的嘴唇忽地动了动,好像发出了声音。
她好奇又紧张,上前慢慢俯下身,耳朵贴近他的嘴唇,只听到他口中吐出微弱的两个字符。
她又紧紧听了听,好像听清了,是“思、期”两个字。
思期是谁!
“路鹤,为了我们的理想,为了三十年青春无悔,共饮此杯!”
“为了理想,为了警徽的事业,还为了,思期的永远美丽健康,共饮此杯!”
(致敬——矢志不渝、前赴后继的人民警察!)
1995年二月初, 市局局长办公室。
韩长林感叹说:“你可不知道,老刘办公室里还有好几十套狄仁杰探案集,各种版本都有。当初我为了他一本书, 每天加油努力干, 其实现在想一想,多么幼稚。”
他捧起桌上的一套书,问路鹤:“路鹤, 你觉得我是把这些书统一发给大家,还是留着一本本慢慢发。”
路鹤坐在韩长林对面, 笑着说:“你不觉得这样发出去, 大家肯定以为你在清理库存。”
“你说的对, 所以我有一个新的想法,我记得有次小孟和我说, 什么时候给她一朵大红花。要不以后局里有人表现好, 我送上一朵大红花。”
路鹤说:“韩局,我觉得你比老刘还要幼稚。”
韩长林:“……”
“不和你闲聊了。还有点事没忙完。”路鹤站起说。
“哎老路。”韩长林也站起, 眉梢上布满笑意,“你和小孟也领证了, 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我这老想给你们送份大礼,一直送不出去。”
没想到路鹤脸上染上了微微的腼腆, 他微微一笑:“老韩, 这个我也急不来,谁叫你给思期安排了那么多工作。”
“不不,老路, ”韩长林忙摆手,“这你真的不能怪我, 思期要强,你也知道,她刚带二队,凡事都要亲自上,我劝也劝不来。”
“行吧,那你忙,我先回了。”路鹤表示离开。
韩长林望着路鹤的背影笑了笑,他又摇了摇头,也是怪了,这局里好像就他最后一个知道路鹤和孟思期谈了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