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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不会困住他,不会让他身陷囹圄。

哥哥希望他能挣脱父亲的束缚,希望他……

“我哥希望我能幸福。”

时岩瞪大双眼,不得不相信,时絮已经得知了真相。

眼角的细纹因为绷紧而消失无踪,可他的面容看上去依然苍老,布满阴翳的双眼被怒火搅得浑浊不堪。

在这个本该享受余下人生的年纪,还要强撑着去抓住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时絮想不通,孩子们的成就与时岩有何关系?

时岩的虚荣心就这么强吗?

“你对我的确有养育之恩,但,我得的荣耀与你无关,那是我拿命换来的。”时絮轻描淡写,将时岩的‘功劳’轻易抹除。

时岩双手撑在桌子上,书桌随着他的颤抖而抖动。

“没有我的培养,你能有如今的成就吗?没有我,你能活到现在吗?”

时絮轻笑出声。

如果不是他的意志坚定,他在很早之前就死了,死在时岩残酷的训练中。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一点都不希望成为您的孩子,因为,做您的孩子是不幸的。”

时絮知道自己这番话会让时岩生气,亲眼见到时岩被自己激得发怒的模样,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在放弃了自我毁灭这条道路后,他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时岩越不希望看到什么,他就越要做什么。

“对了,有件事忘了跟您说。”时絮微笑,“我谈了个男朋友,他的身份有点特殊……”

时岩有很多孩子,亲生的,领养的,这些孩子中,最让他满意的是时絮。

他是最听话,也是最优秀的孩子。

如今,这个孩子在最不该的年纪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叛逆期,时岩很愤怒,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以至于,连时絮说了什么都没听到。

时絮贴心地又说了一遍:“我谈了个男朋友,他的身份有点特殊。”

时岩总算听进去了,也不是完全听进去,只是下意识顺着时絮的话念道:“有多特殊?”

时絮的笑容变得微妙起来,缓缓开口:“他是一只污染物。”

桌板终于承受不住时岩的震怒,在又一次敲击声中应声而裂,桌面上的东西散落一地,却无人在意。

时岩指着时絮,手指不住颤抖:“我看你是疯了吧!你是被林致种了什么幻术?还是那只S级污染物在你脑子里做了什么,你怎么会跟污染物谈恋爱,你……”

时絮从没见时岩这么愤怒过,以往都是为了在孩子们面前树立威信,装腔作势,而此刻,时岩是真的被他激怒了。

“你是故意的吗?为了报复我!”

“我为什么要报复你?”时絮反问。

时岩的话卡在喉咙口,一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

“你早就知道哥哥变成了异种,关在了裂缝里,你为什么欺骗我?”

时絮亲自揭开了尘封已久的真相,将父子两人之间并不牢固的绳索利落斩断。

时岩的怒火顷刻间消散了大半,长叹了口气:“你哥变成这样了,你要我怎么跟你说?那时候你还小,难道你要让我残忍地告诉你,你的哥哥变成了怪物吗?”

时岩总是能在严父与慈父之间自由的切换,上一秒还是盛怒状态,下一秒又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在时絮面前上演拙劣的表演。

这次,时絮却不愿意配合时岩了。

时岩对他们又何时心慈手软过呢?

浅眸中积攒着几团火焰,时絮的声音还是非常平静:“在我发现哥哥死亡的真相后,你又为什么要篡改我的记忆?”

这个问题,时絮早就有了答案,因为时岩还想要继续利用他,用亲情牵绊住他。

时岩对孩子们都很严格,却不会限制孩子们来往。

因为他深知,人只要有了牵绊,就会被束缚住。

时岩和时絮无法建立起深厚的羁绊,哥哥和时絮可以,所以,哥哥的死亡给时岩创造了束缚住时絮的机会。

时絮也成功入了他的套,成为了供他随意驱使的人偶。

时岩知道时絮知晓了一切,他解释再多,不过是给时絮看一场笑话,都只是徒劳。

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让人恶心的谎言。

已经彻底撕破脸了,时岩也卸下了多年来的伪装,摘下了慈父面具,露出了阴暗扭曲的真容:“你是我的孩子,你就应该听我的话。”

金色暖阳透过落地窗洒了进来,将满室照亮。

时絮沐浴在阳光之下,清澈的双眸却浑浊不堪,有墨色在其中翻涌。

“哥哥听了你的话,所以变成了怪物。”

“他败给了SSS级污染物,被那只污染物给吞噬了。”时岩轻笑道,“我也没对他很过分吧,我答应过他,只要这次过后,我就让他解脱,可是他没有抓住这个机会,这又能怪谁呢?要怪,只能怪他不争气。”

时岩很在乎自己的外在形象,不管在外人面前还是家人面前,他都是衣着华丽,光鲜亮丽的,就算是生气时,也不容许自己的孩子看到他丑陋的模样。

在时絮揭开真相后,他已经不打算在时絮面前伪装了:“我也答应过他,只要他能活着回来,我就同意他带着你离开,可是他没做到,作为他失败的代价,他在意的你就要归我所有,你是你哥的替代品,是最优秀的替代品,你是代替你哥存活,也是代替你哥向我赔罪的!”

“这是我跟你哥之间的赌约,他输了,所以你归我!我有权篡改你的记忆,我有权命令你为我做事,因为是你哥输了,你要恨,就该恨把你当成条件来跟我交换的你哥!”

时絮:“我不会恨我哥。”

他知道时岩还是在歪曲事实,哥哥永远不会把他当做交换自由的工具。

时岩怒喝道:“所以你就来恨我?我是你父亲,儿子听父亲的话是天经地义,我现在愿意跟你好好说话,你就该感恩戴德了。”

时絮应该要感谢时岩多年来的培养,能让他在时岩面前处变不惊,即使时岩拿哥哥来借题发挥刺激他,他也能波澜不惊。

“姐姐呢?她是怎么死的?”

时岩一怔,从他的表情,时絮就能猜测出结果来了。

姐姐同样不是因意外死亡的,哪有那么多意外呢,还巧合的一连发生在他的哥哥姐姐身上。

“她也被你派去剿灭污染物了。”不是问句,时絮已经有了肯定。

时岩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时絮与时岩沉默的对视,气氛降至冰点。

时岩之所以如此激进的想要掌握权势与力量,就是不想受制于人,不想再接受那些高高在上的眼神。

有了权势地位后,他好久都没有畏惧过谁的目光了,那个人还是他的儿子。

时絮的目光如同时絮那把趁手的锋利长刀,仿佛要将他凌迟处死一般。

时岩被盯得毛骨悚然,在窒息之前,他再次开口:“你已经知道了所有真相,所以你打算怎么做?报复我?要杀了我?”

时岩强撑出最后一点气势:“我是你的父亲,你不能对我做什么,身为异种管理局队长,你更不能这样做。”

他既是在提醒时絮,也是在安慰自己。

法律限制了时絮,时絮永远都不能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也无法用时絮最擅长的审讯手段折磨他。

因为,时絮是他的儿子,儿子不能对父亲做什么。

就算时岩不说,时絮也清楚这一点。

在林致的幻境中,他能毫不犹豫的将钢笔扎入时岩的脖子里,但在现实中,他无法这样做。

尽管他很想在现实中真实的体验一回,可终究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时絮:“异种管理局队长我不想当了。”

时岩嘲笑道:“你觉得你这样做就能报复我?你以为我会在乎吗?你只是在自毁前途。”

“是吗,那我还挺想试一试的。”时絮轻笑,“这个队长谁爱当谁当。”

反正他是不想再当了,帮一群没什么深交的陌生人收拾烂摊子,这种生活他早就厌倦了。

他那轻慢的态度再次激怒了时岩:“时絮!”

时絮懒洋洋应了一声,嗤道:“看来你还是挺在乎这个身份的嘛,有个在异种管理局当队长的儿子让你很长脸是吗?没有进化成新人类,没有获得异能让你很遗憾是吗?所以你才会疯狂地在你儿子身上补回缺失的遗憾?”

时岩面色铁青,瞳孔猛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很显然,时絮猜对了他心底的秘密,还当着他的面,用嘲讽的口吻嘲笑着他这辈子都无法实现的梦想。

“你以为我没办法对付你吗?”

就算时絮是最强的人类又如何,他手底下有那么多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时絮吗?

时絮点点头:“那我挺期待你向我出招的,不过,你别忘了你说的话,我是杀不了你,但你同样也杀不了我,谁叫我是您的儿子呢,您说对吧,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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