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朱衣白发罗刹归4(1 / 2)
车子撞上了一道结界,车前盖凹陷进去,冒出滚滚浓烟。若不是郊区山路不好走,宋辰云的车速不算快,那么现在是真的车毁人亡了,尽管现在也没好到哪去。
刚买的车被撞成这样,宋辰云脸上的阴霾快实质化了,他下车狠狠甩上车门怒道:“谁他妈的在路上设结界?会相好还是埋祖坟啊!”
楚砚南也下了车上前查看。车前是一道狭窄蜿蜒的山路,一如他们来路一般,绵延至远处,没有丝毫不妥。但当楚砚南慢慢摸索着往前走时却遇到了阻碍——一道屏障拦住了前路。楚砚南伸手触摸上那道屏障,以他手为中心向四周荡开一道道水波般的浅金色光圈。
他脸色微沉:“这不是楚门的结界。”结界的设立手法与楚家的完全不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手法。这结界年头不短,但依旧灵力充沛,可见设结界的人修为不低。
放眼望去,来去山路蜿蜒,了无人烟,周边一片寂静,连风声似乎都停歇了,这一片天地宛如只剩下他们四人。
楚砚南发现不对。太安静了,这是八月下旬的大热天又不是什么数九寒冬,还是在山上,生态物种丰富,就算没有蝉鸣也该有个一两声鸟叫的,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一片死寂。仿佛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这一片空间隔离开,让万物生灵、尘埃风云都停滞在了某一个瞬间。
楚砚南摁住为新车逝去而愤怒悲伤到快要失去理智的宋辰云,沉声道:“我们可能误闯了先人设下的结界。”
一个更大、更强的结界,在秦淮楚门多年无人发觉,令玄灵宗六门中两门的少主、一个门主夫人连何时误闯都毫无察觉,不可谓不强大。
宋辰云手叉腰深吸一口气,抹了一把脸,咬牙冷笑道:“真他妈凑巧啊,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偏偏被我们给闯了。这先人是瞧上我们几个谁了啊?”
宋仪盼牵着笑笑也下了车,身为在场的唯一一个长者,历经过的险境比他们多得多,此时也更为冷静:“车开不了了,我们先往回走看能不能走出去。这种大结界不知里面有什么,需得等族中长老来做定论。”楚砚南听了微微蹙眉,却也没说什么。
不出他所料,一行人循着车轮印往回走了大半个小时,不管往哪个方向去,最后都会回到原地。
民间称这种现象叫做“鬼打墙”,只可惜方圆百里除了笑笑体内的三魂连个鬼影都没有,这锅让鬼来背属实有些不讲道理了。
“除了我们撞上的结界,似乎还有一道更大的结界笼罩着。”宋仪盼蹬着双高跟鞋跟俩大老爷们来回走了几趟,仍然面色不改,施施然查看周围的情况。
“不是结界,”楚砚南将笑笑放了下来,眉间陷入一道沟壑,这个地方总给自己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呼之欲出,却又被囚困于牢笼,“有人将这一方天地与外界割裂开,形成了一片独立的空间,就像一座孤岛。这是个得天独厚的世外之地。”
“我们是闯入了某位前辈的隐居之地吗?”
“我感觉,这更像个牢笼吧,”被抱了一路笑笑拂了拂压皱的裙子淡淡道,“与世隔绝,遗世独立,外边人进不来,里面人出不去,是囚禁,也是保护着某样东西或者某个人。”
宋辰云已经气麻了,低头卷了卷袖子,勾唇冷笑:“那你们说这结界里的东西有没有我的大G值钱?”
楚砚南无奈看了眼他,但他心里早也跃跃欲试了。他本就不是个喜欢逃避的人,若非还有个笑笑,在车撞上结界后他就已经去破了。楚少爷不是个有耐心的主,就像遇到邪物顺手解决一样,他向来是事后交接而非事前,有那个走程序的功夫,邪物都能杀一个连了。即使他知道这次遇到的和过往那些不可同日而语,最糟糕的不过就是死罢了。
这种时候这对表兄弟的默契就显现出来了,二人相视,无需多言,同时抬手结印,汹涌的灵力同时向结界奔腾而去,相撞时产生的巨大灵力波动向四周卷席而来。这股灵力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刹那间,天地间风卷云涌,草木为之震动,罡风四起,仿若一个巨大的漩涡搅动这处千百年来日复一日的平静。而处于漩涡中心的两人,站若劲松,丝毫不为之所动。
楚砚南和宋辰云面上毫无波澜,只有被汗水浸湿的额发宣示两人并不如表面上云淡风轻。楚砚南紧咬牙关,直到感受到灵力波动渐渐微弱下去,直至湮灭才微微松了口气。
却不料那原本快要消失的灵力突然卷土而来,并以更为强悍不容抗拒的力度禁锢住楚砚南,猛地一拽——
“老楚!——”
楚砚南一句国粹卡在喉咙里,胸口一阵闷痛,头晕眼花,也不知道是被拽的还是被噎的。
敢情这先人瞧上的是他啊。
如同漂浮在云端,身体被云雾裹挟,五感被掩盖,意识逐渐朦胧,起起伏伏。
“哪来的小孩儿?”突如其来的声音如月下寒露,凉薄轻缓,尾音拖得很长,慵懒带着丝沙哑。似有双手拨开眼前的云雾,视野由一片朦胧逐渐清晰,那声音也由远及近,如同在耳边呢喃。
“……我可不会养小孩儿,养歪了怎么办?”
是谁?他想亲手拨开迷障,看清那人的面目,但四肢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他的视线只有**岁的小孩儿那么高,目所能及只有红色的衣摆。
“也罢,你无亲无故,我也孤寡一人,以后你就在这长息山上吧……”
那人冰凉的手牵起自己的,骨节分明,白皙纤长,虎口处似乎有一枚小小的痣,没待他看清楚,便被掩在红色的衣袖下。
“长太息兮将上,心低徊兮顾怀。不如就叫你……”
“顾怀……”
“顾怀。”
“顾怀!!!”
红色衣袖化为云烟散去,血色染红天际,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充盈四周,哀嚎与惨叫遍地。像阿鼻地狱的厉鬼,狰狞着面孔在烈火中翻滚,怒吼着叫嚣着拖他堕入地狱偿命。
“邪魔外道!——”
“去死!都去死!死不足惜!——”
“是天要诛你,你们师徒为天道所不容——”
楚砚南单膝跪地,右手满是裂开的伤口,深可见骨,不知何时紧握一把长刀,刀身深入地,鲜血顺着刀柄向下蜿蜒,描摹刀身镌刻的铭文,融入泥土之中。长刀在鲜血的滋润下像是恢复了生机,映着红光,杀伐、血腥、暴虐,一看就不像正派人士会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