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朱衣白发罗刹归4（2 / 2）

乌云遮蔽天空，黑色的怨气翻腾，涌向跪在地上的青年，谩骂与怒吼如同一把刀子在楚砚南脑子里搅动，疼痛令他额角青筋暴起，痛呼被咬牙咽下，眼眶泛红，眼底戾气骤生。

“何为天？何为道？”

迷障散去，拨开云雾见得清明。疼痛与暴戾之气烟消云散，向来冷冽的深邃眼眸难得透出几分迷茫，怔怔地看着覆在他手背上的手，涣散的目光慢慢聚焦在虎口处那一颗小小的黑痣上。

与幻境中一般的嗓音，低缓慵懒，夹杂着浅浅的笑意。

“一群废物，也敢说替天行道？”

楚砚南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一袭红衣，白发似雪，美的不似真人，白皙的脸上无一点瑕疵，唯左眼眼尾一枚小小的泪痣，额头上隐隐显现出一道红色的烈焰魔纹，红色的双眸带着笑意，徒增几分妖艳，视线轻飘飘地落在四周蠢蠢欲动却始终无法靠近的怨灵，无怜无悯，无悲无痛，笑意一分未增，一分未减。

“我方才醒来，便来吵嚷，怪讨人嫌的啊。”语气熟稔，像是与好友寒暄，而手上的动作却恰恰相反。

抬手间，罡风呼啸，搅碎怨灵，骤然间，惨叫与哀嚎遍地。朱红衣衫曳地，踩过满地的森森白骨和腥臭粘稠的血土，暴走的灵力与怨气在空中乱窜，却近不得他身边半分，只红衣猎猎，白发微扬。

而跪在一旁的楚砚南却不太好，他再怎么天纵奇才，在面对绝对强大的力量时也无法反抗，强压使得他无法动弹，只能任凭血液流出，给予长刀生机的养料。

纤长的手指勾起他的下巴，深色的眼眸对上红色的，身后是万鬼恸哭、风卷云涌，身在中心的两个人却仿若与世隔绝，不为所动。楚砚南在那双似能摄人魂魄的含情桃花眼中看到了敛去笑意后的情愫，复杂而又深邃。

许久，他喃喃道：“一千五百年前，我被一个人封在刀里，当了千余年的世外囚徒，那人有着一张和你如出一辙的脸。”

楚砚南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心口和头相呼应般一阵接一阵闷痛。

“要不是知道他已经魂飞魄散了，死的不能再死了，我就把你认成他了。你说，这算不算一种另类的因果循环啊？”

长刀嗡嗡作响，挣脱束缚，冲向天际，对妄想逃跑的怨灵赶尽杀绝。与此同时，本就摇摇欲坠的结界瞬间分崩离析。怨灵涌了出去，乌泱泱一片，遮天蔽日，天地万象骤变，狂风四起。

“楚砚南——”不远处的人声穿透而来。

“楚？玄灵宗的人？”

那人眯了眯眼，展颜笑了，宛若皓月，勾魂摄魄。

宋辰云当时尚且没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就被硬拉进了结界，三魂六魄被吓跑了一魂一魄，在外面拼了命的用灵力破结界，银牙咬碎，面目狰狞，平日里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哥形象不复存在。

妈的，要破结界的是他，拽楚砚南算什么事？！

转瞬间风云变幻，天地异象，结界猝然破碎。宋辰云连起因为何都不想管，嘶哑着嗓子吼:“楚砚南——”

一击灵力打散扑向他的怨灵，目光四处搜寻，定格在不远处的一黑一红两道身影上。

向来冷冽犀利、高挺如劲竹的人此时狼狈的跪着，垂在身侧的右手满是鲜血，整个人被强大的灵力压在原地无法动弹。红衣人抬头，勾起嘴角，美艳而又阴郁。从他的角度看，红衣人的手正掐着楚砚南的脖子，这等同于把住了玄灵师的命门。

宋辰云感觉剩下的两魂五魄都不太稳了。

明知此人自己干不过，但宋大少爷向来手快过脑子，提拳就往上冲。却连那人如何出手都没看清，就被撂倒在地，吐出一口带泥的血，咬牙暗骂了声。

楚砚南的意识已经清醒过来了，只是失血过多，又被强压在原地，只能艰难地扭过头，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宋、辰、云！走！赶紧给我滚！”

“滚他妈！”宋辰云怒吼。

“嘘，”红衣人弯腰拉起楚砚南，手臂虚搭在他的肩上，白皙纤长的手指竖在他薄唇前，浅笑道，“小孩子说话不要这么粗鲁。”

楚砚南:“……”

宋辰云:“……”

车轮碾过山路的声音愈加清晰，是附近的玄灵师来了。毕竟这一片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惊动了不少人。

为众玄灵师带路的宋仪盼眸子扫过狼狈的两个人，蹙了蹙眉头，掩去眼底的情绪，双手交叠举过眉梢，低头弯腰——那是玄灵界向尊者行的大礼，垂眸道:“前辈若要复仇，大可朝我们来，还请不要为难孩子们。他们若有冒犯，我在此赔罪。”

红衣人抬手，长刀呼啸而来，稳稳落在他的手心，骨骼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刀身，描绘着刀上镌刻的铭纹。他侧身让过宋仪盼的礼，浅笑：“你们玄灵界的礼，就不必行在我身上了。”

匆匆而来的玄灵师们在看到红衣人时齐齐愣住，待到目光落到那人手里的长刀时更是脸色巨变，震惊、恐惧、悚然，复杂交错。

“玄、玄刀俟归……他，他是……”

“是扶霖尊！扶霖尊谢聿之！他，他回来了！”

楚砚南眼眸骤缩。

朱衣白发，俟归为煞，扶霖罗刹。

古书中记载的至尊玄灵师，半步踏入魔修的饮血罗刹，扶霖尊，谢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