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威逼但不利诱157(2 / 2)

唐云意向左游移。谁也不认识。

柳轻绮说:“穿白色衣服的那个。”

唐云意说:“那不是你吗?”

“……”

总之,柳轻绮难得说得过去的记性在唐云意这儿打了个跌,效果顿失一半。甚至在唐云意好不容易终于找准那人到底站在哪儿时,柳轻绮说了“凌弦”这个名字,他也表示没印象,直到英雄擂那场擂台赛都快被柳轻绮给他画出来了,唐云意才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巴掌。

“这人我真没印象了,本身他就被师姐们揍得颜面尽失,没有认识的必要。可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记得他?”

柳轻绮一开扇子,啪地扇了扇,故弄玄虚道:“记住这么个人,对于为师来说还不简单?”

他的记忆力有些特殊。三年前一个没有夺冠没有战胜没有脱颖而出也完全算不上出类拔萃的人家门派的小弟子他都能记在心里,可三日前魏涯山重复了三遍要求他去办的事情他完全记不住,越提越记不住。这是有着某种选择性的。

但也多亏了这么一档子事,让唐云意能够在三年后终于记住了凌弦长什么样,如今一瞧他在此,眉头微皱,嘴上说着不认识,眼神却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凌弦戒备地看了他一眼,拱拱手也向他行了礼,神色一如既往,严肃阴沉,“见过少侠。”

唐云意不想给他回礼。他也有自己的骨气,在他看来,被迫为燕应叹办事和主动为燕应叹办事是不一样的,甚至凌弦都拜称他为“教主”了,他与他可有着本质的区别,如果他们真谈起来燕应叹,可能是会称呼他为“燕狗”的。

这样想一想,精神胜利法让他好受了些。登时脸上也显露出些许倨傲态势,冷冷地瞥了凌弦一眼。凌弦被他莫名藐视,莫名其妙。不过燕应叹可不会有兴趣去了解现在唐云意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指指两方,说道:“反正你们俩也应该没什么交集,不用我再介绍了?”

“不用,”唐云意断然拒绝,“我和这样投奔魔教的走狗没什么好说的!”

燕应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凌弦脸色一沉,扯扯嘴角,冷笑道:“你清高,你现在不也站在这里吗?”

“嘴长在你身上,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可如今都替教主大人办事,就不要分什么高低贵贱。”

唐云意瞪着眼睛,看了他半晌,心里忍不住想道,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副模样,凌弦是,姜玄阳也是。他们明光派是不是就拿“阴沉”两字作为他们的办学宗旨啊?

但他也不是在嘴上容易落了下风的。虽然吵嘴总是吵不过人家,可气势得足,当即气从心中来,啪地一下上前一步,道:“我哪里替他办事了?我是受他胁迫!”

“有把柄被人捏住,不还是自己办的不干净。少侠哪来的脸这样撇清自己?”

唐云意怒道:“你——!”

“好了好了,不要吵架,不要吵架……”

一只手从旁侧探来,拦了唐云意让他后退几步,不至于直接跟凌弦动起手来。唐云意不可思议地转头,燕应叹笑眯眯地扶住他的肩膀,推着他走了两步,将他送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笑道:“不要吵架,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

别说唐云意,连凌弦的脸都绿了。燕应叹是很有那么一点本事,平等地恶心所有人,他爱看吵架的热闹,也爱看打架,不过现在都不是时候。如他所说,他来,有着要事要让他办。

唐云意心里憋着气。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凌弦的侮辱,这决计是气愤。但事实上,在这气愤之外,还有些慌张深藏在心底。或可成为恼羞成怒。

虽然他始终认为自己并没有在主动为燕应叹做事、甚至也没有为他干过什么,是被胁迫的,但是在场很明显除了他,没有人会这么认为。

这种认知让他感觉到一种无穷无尽的恐慌,仿佛已经犯下大错,无法回头。

唐云意皱着眉。他看向燕应叹时,甚至没有留心自己的脸色是极其难看的。燕应叹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平静地笑一笑,抬手将他眉间的褶皱抚平了,低着声音说:“云意,我真的有要事交给你,做完之后,你我就可以再也没有任何关联,我放你自由,不必再和我魔教扯上关系,你也不用这么纠结了。”

唐云意被他一摸,身上一颤,连大脑都一僵。这对于他来说过于亲密的动作此前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做过,此时却出现在了“水火不容”的燕应叹身上。但即刻,接下来的这句话便又猛地软化了他的神经,当即眼神一亮,急切道:

“你说话算话?”

“我不会骗你,”燕应叹轻笑一声,“只要你能为我做到,此后天高海阔,我魔教不会与你扯上任何关系,我自然也不会再联系你。你体内的毒,我会替你拔除,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替我完成这件事。”

“……”

唐云意的面色变了些许:“你要我杀了我师尊?”

燕应叹说道:“任务不血腥。”

“……怎么?”

这话便相当于默认的“考虑考虑”。不过“考虑考虑”背后,有百分之九十都会是“可行”。唐云意的心在动摇。燕应叹指指凌弦,用一种近乎于引诱般的口吻提点着唐云意,轻声说:

“我们是故交,从他那儿,我知道了很多关于修真界的消息。你师祖没死,振鹭山用一种方式保住了他的魂魄。我要你搞清楚这个是什么,或者,将有效的信息告诉我。只要办好这件事,你就可以走。”

唐云意当即便道:“你这是霸王条款!”

“我从头到尾就只为了你师祖。”

“做事不能这么做,燕应叹——”唐云意道,“我是振鹭山弟子我都不知道他还活着,我师尊都说他已经死了!”

“那是因为他们只让你知道想让你知道的。柳一枕真死了,才有可能被说成仍活着。可他若依旧有魂魄存留在世,谁都会说他死了。”

燕应叹睥睨他,唇边含笑,眼神却冷。他淡淡地说:“我要你们山上长生的技法。这点,你要做到。”

唐云意腿一软。他后退一步,眉毛狠狠皱起来,挣开了燕应叹的手臂,低声道:“你疯了吧?世上除了成仙,安有长生之法?”

“你师尊自己告诉我了,他有。”

唐云意一哽。他猛地想起来白昼里那些弟子起死回生的场景,心头又仿佛一阵蚂蚁密密麻麻爬过。但他即刻又想起柳轻绮对花叶塑身的解释,分明便是这些分身没有真正剥夺人生命的能力,才能如此复生。是他花叶塑身自己的缺点被柳轻绮抓住,怎么又成了柳轻绮自己有着复生的法子?如果真的如此,他为什么不复活柳一枕?这是怎么想都不应当得出的结论啊!

可燕应叹看向他的目光非常认真。在那诚挚里,夹杂着些许漠然的含笑的冷酷。唐云意摇摇头。他不能做,也做不到。可这样的目光只说明一件事:燕应叹是不允许人驳斥他的。若说燕应叹真刀实枪地伤他,倒确实没有,这不能造假。可唐云意依旧对他没有那样的自信。他不确定这样的“优待”,是否在他反驳完燕应叹之后还能存在。

他不能说好,也不能说滚。一股子纠结在胸口淤积,震得他头皮发麻。燕应叹平静看他,半晌似乎感受到了他的不安,突然笑了笑,拍拍他的肩。可言语却依旧是不容置喙的:

“去做。”

“我做不到。”

唐云意咬住了牙。他感到自己有点想发抖,但是他忍住了。

燕应叹说:“替我做到,我保你一生顺遂无忧。”

唐云意脱口而出:“我不要。”

“这是我给你的,我不是什么好人,随便你要不要,不给你我还乐得自在,”燕应叹替他整了整额角的碎发,温柔一笑,“所以我尊重你的选择,你可以选择要或者不要。但这件事你必须要做。不做就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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