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有人叛变!165(2 / 2)
柳轻绮道:“以后打哈欠不许流眼泪。”
方濯叫道:“太霸道了!”
柳轻绮冷笑一声:“这儿的地盘都是我的,不听就滚出去。”语罢,这刚刚叫嚣着还要把他的地盘尽数归民的观微门主一开扇子,朝着自己猛扇两下,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老神在在地弃他而去。
方濯近几日忙得焦头烂额。他不愧是观微门的门面,确实有两把刷子。就连魏涯山也当着众人的面说,阿濯长大了,可以照着观微门主的路子培养——方濯听了说不上高兴,因为该高兴的另有其人。
柳轻绮快乐死了。从云城回来之后,他就表现出了以往完全无法相比的不慕名利。他本来就不想干这个活,这个位置原本便是柳一枕死得太早叫他赶鸭子上架,如今终于有了退位给冤大头的机会,情感波动甚至比以往更甚。
那日在魏涯山就振鹭派接下来的发展而召开门主大会时,以往一直缩在小角落里偷偷跟着叶云盏一起画王八的柳轻绮却突然聚精会神。以前跑神最快的就是他,甚至魏涯山还在他的抽屉里搜索出来过一本画满了连环画的会议记录,自然也在树叶小草蝴蝶兰和羊牛马猪的头上看到过疑似自己的脸。
但那日,柳轻绮非常认真。他拢袖端坐,引得解淮甚至都时不时往他那边看。在魏涯山终于发表完他那一通冗长缓慢的建议之后,众人投票,得出满票的结果,正走程式问问大家是否有提议,身边却传来一声响:
“我有提议。”
柳轻绮举起手来。
魏涯山欣然道:“难得你有提议。说吧。”
柳轻绮站起身来。登时满场的目光都投到他的脸上。叶云盏很激愤,可能是觉得师兄背叛了他们的摸鱼大业,突然就和万恶的魏涯山站在一起了,心中愤愤不平。云婳婉的眼神却更为露骨,带着笑意,分明就是在说:编吧,看看你能放出什么屁来?
柳轻绮装模作样地一开扇子,风雅劲儿做足,四下望了一通,才慢条斯理地说:“时局如此,时迁事移。我作为观微门门主,面对世道却浑然无力,自觉有愧,实在对不起诸位,也对不起修真界。斟酌数日,最终还是决定忍痛让贤,以求赎罪。”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魏涯山没必要在青梅竹马的师兄弟面前端着,当即便捂住了额头。众人无语的无语,叹气的叹气。楼澜小声说:“又来了。”
云婳婉忍不住道:“师弟,做个门主就这么要你的命?现在事情也不是你做,活儿也不是你干。每天就是在观微门里面吃了睡睡了吃,又不用你做事,挂个名怎么了?”
柳轻绮道:“正是因为挂名,才心中有愧。”
云婳婉给了他面子,没有把那句“那你去主动做事啊!”给说出口。
柳轻绮晃晃扇子,诚挚道:“诸位师兄师姐师弟,我说这话也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有此想法,只是因为有更合适的人罢了。”
就算他不说,人人也知道会是谁。当即心里微妙,又对此人生出些许同情。偏生柳轻绮一脸认真,让人看不出来他是在开玩笑,或是一时冲动,也是无奈至极。魏涯山只得道:
“……你打算让给谁?”
柳轻绮凛然道:“我门下大弟子方濯!”
“……那你干嘛?”
柳轻绮义正辞严:“啥也不干。”
自然,他也得到了魏涯山想都不想的两个字:不行。
柳轻绮奇道:“可是师兄明明已经有把阿濯培育成下一任观微门主的意思了。”
“……”魏涯山万万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夸孩子的一句话竟然也能被柳轻绮拖出来做呈堂证供,“我是这么说了没错,可这个前提是观微门还有。若是观微门已经消失了,又何谈再让他做观微门主?”
柳轻绮也沉默了。他也没想到,谈的是让贤的事,竟然还能再让魏涯山拉出之前的文书好一番批驳。
但总之,柳轻绮再怎么想撇清关系,再如何想把所有的压力都堆到方濯身上,他也绝对不可能如愿。魏涯山不会让他离开观微门,更不会允许他就此脱了“观微门主”这个头衔逍遥自在去。看似非常的□□,非常的不近人情,但实则背后有着更深一层的考虑,这并不是随便一个“爱他飞翔,放他自由”的理由就能解释清楚的。
魏涯山唯一也许能感到幸运的事,就是柳轻绮目前最信任的人——他座下差一点就被又赶鸭子上架的年轻弟子方濯,不经如何劝说就自动成为了他的内应。他表面上附和着柳轻绮,其实背地里完全不是那样,一切唯魏涯山是从,“阳奉阴违”,大大的坏。
魏涯山选择方濯的原因很简单。方濯与柳轻绮形影不离,从来就以这个小师尊为尊,不因为他年纪尚轻或是实力较弱而看轻他。这孩子人品上是绝对没得说的,首先有道德,才能成为他魏涯山的走……看重者,其次他天赋异禀,修炼极其迅猛,看这架势,估计没几年这能赶上柳轻绮,要是出了什么事,跟他多通一阵气,说不定便能改变很多不该有的结局。
魏涯山平素冷静温和,可一提这个就唉声叹气。叹得像自己化身为一只烟囱不说,还拿手扶额、捏眉心、摸眼睛。
这也是方濯经由一瞬间的思索后便坚定地选择站在魏涯山这一阵营的原因。
魏涯山是真的能救人。
——这就是原因。很简单,但是非常重要。
他第一次知道柳轻绮和燕应叹渊源时,便是从魏涯山这儿得到的消息。经由云城一事,方濯再度前所未有地确认了:魏涯山确确实实不是死瞒派,他有着自己的考虑和高瞻远瞩,他不说,只是因为时机未至,但绝对不会就此隐瞒,让它烂死在肚子里。
振鹭山当今七位门主都是同辈人,当年也是一堆青春年少极其要好的师兄弟。也许是因为师父收徒少,振鹭山上烟火气又非同一般的浓,上房揭瓦比比皆是,一起立过功也闯过祸,共同挨打的次数更是不计可数,导致这一个门派的师兄弟彼此之间的感情是真的能好得胜过亲生。方濯和他的师弟师妹们便是一个例子,柳轻绮与他的同门们又是一个例子。
魏涯山绝对向着柳轻绮,方濯完全可以确认这一点。要不就柳轻绮这死德行,放哪个门派都能几天就把他踹下来让他到桥洞里要饭。魏涯山不一样。稳重善良的师兄给他吃,给他穿,给他钱花,还基本上不给他活干。从不训诫他,从来纵容他。在他的眼里,师弟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有理由的,没理由也没关系,这又何尝不算一种理由?
方濯可从来不相信魏涯山会是这种滥好人。从他抠门的本性上就可以看出,他可能是个好人,不过可不是没脾气的。叶云盏的调皮捣蛋程度只增不减,堪称振鹭山第一混世大魔王,魏涯山一点也不惯着,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抓到了就揍。偏生柳轻绮就能在他的雷点上反复蹦迪,一只巨型花岗岩都塞进他的眼睛里了,他也目不斜视。
只能说明,有什么理由促使他无法对柳轻绮“痛下杀手”。
而方濯隐隐感知到,这个理由,便是他一直想要知道的有关于他师尊的过往。
魏涯山绝对是出自于这个原因,才会对他的这个从来不省心的小师弟百般纵容。同时也因此,方濯完全都不用犹豫,便同掌门师叔站在一线。
他知道自己绝对能够等到那一日——在他从倾天门奔走到雁然门,将喻啸歌拟定的一份名单交到云婳婉手上时,脑子里仍在盘旋着叶云盏新琢磨出来的入门之战形式之可能性,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来自于灵台门,魏涯山:
“方濯师侄,若是得空,请来骁澜殿一趟。”
方濯的手指不动声色地一紧。他总算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