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阿斯塔的领地2（1 / 2）

不管心情有多复杂，在阿斯塔的强势之下，奥罗拉不得不在这个“傲慢、狡猾又邪恶”的魔女领地暂时住下，为她列出来的许多任务奔忙。

阿斯塔对她不算差，给了她几套暖和的皮毛衣服，一床柔软的鹅毛被褥，几大罐浆果罐头，蘑菇干，几大瓶水……甚至连专放夜壶的隔间都考虑到了，那夜壶还是个用魔法设置的自动清洁款。阿斯塔还每天给她提供草药浴，确保她不会被这里的魔气侵染。

在奥罗拉提出这里的水太苦，难以下咽之后，她收到了一小瓶蜂蜜；在她第三次因为头发太干燥而打结、掉发之后，她收到了一小瓶护发香油和一把小梳子；在她第五次把头发卡在地缝或树缝里之后，她收到了一把小剪刀。

对此，奥罗拉当然心存感激，但阿斯塔似乎不想让她太感激，每次都用冷言冷语乃至狠言狠语把她的道谢驳回。

“当我的仆人必须保持健康，我给你这些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

“你要是敢着凉，我就把你的皮扒了。”

“你要是敢受伤，我就把你的血抽干。”

“你要是再嫌苦，就顿顿干吃苦树根。”

“你要是再掉头发，我就把你头发剃光，还要把秃字刻在你额头。”

“你用剪刀的时候小心点，如果把手指剪掉了，我不会负责的，我还会拿它来下药。”

所以，几乎每一次，本该温馨的道谢，都终结在了阿斯塔的无情瞪视和奥罗拉的认栽低头中。

几乎每一天，阿斯塔都会外出，把一堆奇怪的事情交给奥罗拉处理，然后带回来一些奇怪的生物，冷冻储存起来。据说，那都是她的猎物。阿斯塔带回来的那些生物，没有一个是肢体完整的，见到奥罗拉下意识地退后，还能云淡风轻地跟她开玩笑，问她是否想吃点新鲜的本地特色。奥罗拉当然是坚定拒绝，并且逃得远远的。阿斯塔似乎觉得她这样的反应很有趣，三不五时地就拿着一些血腥、扭曲之物忽然靠近她，用平淡的语调叙述它们的死法。久而久之，奥罗拉竟然有点被吓免疫了，不那么害怕这些东西——但是，对于阿斯塔忽然的靠近，她更加警惕了。

阿斯塔总是喜欢忽然靠近她，不止是在想要吓她的时候，也在她吃东西的时候，睡着的时候，干活的时候……而且，她出现得总是悄无声息，如同鬼魅……有好几次，奥罗拉在吃罐头，被一颗倒吊的人头吓得差点噎住；奥罗拉半夜醒来，想喝点水，伸手去摸罐子，却摸到了一只手，惊得飞速弹起，后移，撞到石墙；奥罗拉在领地巡视，为一些问题的处理方式自言自语，忽然有人幽幽地在背后接话，害得她差点脸朝下栽倒。

当奥罗拉终于忍无可忍，让阿斯塔给她一点个人空间时，阿斯塔一本正经地说道：

“但这里完全是我的空间，你在这里，你就是我的人，你的空间也是我的空间，所以我爱干什么干什么。”

“而且，我还要改造你呢，如果不了解你，怎么改造你呢？如果不观察你，怎么了解你呢？”

虽然这显然是无耻的强盗逻辑，但寄人篱下，又技不如人，奥罗拉只好继续忍耐……

这种时刻被监视着，随时可能会被弄死或拿去做奇怪改造的体验，让奥罗拉愈发坚定了赶紧逃跑的决心。

虽说阿斯塔现在看起来还不想杀她，可谁知道过一段时间会如何？魔女总是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万分善变的。

奥罗拉不是没有趁阿斯塔外出时偷偷寻找逃出去的方法，但是，阿斯塔在这个领地的出口下了迷惑咒，没有她带领，奥罗拉难以找到出口。

何况这个魔气弥漫的森林对她的力量有很大制约，她又不熟悉路，贸然硬闯，哪怕出了这个领地，她的命运很可能也是再一次迷路，然后葬身魔物之腹。

思来想去，奥罗拉决定先获取阿斯塔足够的信任和好感，想办法让她把自己带出这片不祥的森林。到那时，她才有机会真正逃开这个危险的魔女。

阿斯塔每天待在领地的时间不多，也不跟她多说话，直接在她面前表现并不容易。

奥罗拉每天主要的任务包括：驱散没长熟的蘑菇附近蠢蠢欲动的乌鸦；安抚魔狼吼叫时被惊吓的小蝴蝶；阻止两头蛇的两只头互相撕咬；给白玫瑰除杂草，修枝条，浇水施肥，同时注意别动她们引以为傲的尖刺，必要的时候还要给她们讲故事，哄她们入睡；把小地精干活时掉下来的特制帽子捡起来戴回他们头上，千万不能戴错；把人手果平均地喂给枯树，并阻止它们在进食的时候唱歌，以免呛住；医治雪精灵跳舞太忘我时撞伤的萤火虫，并且不断提醒她们注意群舞的间距以免把自己撞碎；把领地里的食材加工成每天不重样的美丽好菜，放到阿斯塔专属的食盒里，等她回来吃……

观察形势，调解争端，抚慰人心，还有园艺、烹饪、文法、修辞、疗愈，这些本来就是圣女们的必修课，奥罗拉从小接受过许多相关的严苛训练，几乎每次都能做到最好，所以适应阿斯塔领地的各种杂活儿对她来说并不难。奥罗拉只用了十天时间，就跟这里除了魔狼以外的所有生物混熟了，也掌握了让她们打开话匣子的技巧。了解了这些看似诡异的生物以后，她发现她们还挺可爱的。

奥罗拉又用了十天时间，从这些小可爱中可爱大可爱这里打探到了一些阿斯塔没对她提起的事，比如阿斯塔在口味以外其它领域的偏好，比如这片森林为什么会有那么浓的魔气，那么多的尸骨，那么多奇怪的生物，比如她们是怎么被阿斯塔带回这里的。

奥罗拉发现，她越是了解这个地方，就越是同情这里的生物，她越是了解阿斯塔，就越没办法讨厌她。

这是一片充满苦难和悲痛的森林，被血泪浸染，被诅咒充斥。由于这里终年寒冷，土壤贫瘠，沼泽遍布，瘴气重重，野兽凶猛，没有谁愿意费力开发，没有谁愿意轻易踏入。它曾是邻国诸多君王流放或处决罪犯的地方，是叛变的手下囚禁或屠戮他们领主的地方，也是来自外乡的逃难者聚集之地。

一次次的酷刑、杀戮、病痛、惨死，让这里被尸臭味和血腥味占据；一声声的辱骂、诅咒、哀嚎、苦求，让这里被怨念和恶意包裹。病态的环境、阴暗的情感会滋生魔气，如山的尸骨，浓郁的魔气会滋养魔物。

于是，这里逐渐成了不同魔气组合滋长的天然培养皿，成了诸多魔物猖獗作乱的疯狂游乐园。当这里彻底变为群魔的天下，原本正常的生物无法在这里存活，要么被魔气侵蚀，要么被魔物吞噬，只有吸收魔气改造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变得狰狞，危险，才能让种族延续。久而久之，这里无论是动物植物还是人类，都有了扭曲的外貌，狂躁的脾性，几乎沦为了纯粹的**奴隶，虐杀机器。

没有谁记得这片森林原来叫什么名字，甚至连它原本有没有名字都说不清，大家只知道，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它就被称作“阿格尼森林”。

“阿格尼”是个多义词：剧烈的痛苦，死前的挣扎，沉重的哀思，巨大的苦闷……每一种都属于黑暗，指向毁灭，临近疯癫。

没有一个词比它更适合用来当这个森林的名字了。它总会把正常的事物扭曲，把美好的事物异化，让进入其中的一切入魔。

而阿斯塔是少数没有被这片森林异化的存在，哪怕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至少四年。

奥罗拉从领地里的成员们那儿了解到，阿斯塔有着不属于这里的魔力，有着异乡人气息和样貌，这意味着，她在进入这片森林之前，就已经是个魔女了。以往，她也见过不少来自异乡的魔人，这些人在攫取了大量魔物的力量之后，要么因为无法负载，爆体而亡，要么彻底沦为魔物的一员，失去人类的形态和神智。

可是阿斯塔和那些人不一样，她没有抢夺其它魔物的力量，而是驯养它们，让它们成为自己领地的一员，用自己的力量改造它们，保护它们，让它们心悦诚服地为自己做事。

她在自己的领地种了很多苹果树，很多人手果，很多浆果，很多蘑菇，供她驯养的魔物享用。她会记住不同魔物的喜好，时不时地投放特别的礼物，甚至为之庆祝生日。

虽然她不怎么说好听的话，她的行为还是为她赢来了这里罕见的爱与忠诚。

乌鸦会为她寻找野兽藏宝的地点，为她寻找不同尸骨的所在，为她打探远方的消息，会给她带来闪亮漂亮的小玩意儿。

魔狼会为她而战，帮她捕猎长毛的野兽，帮她剿灭不轨的怪物，帮她清除可疑的追踪者，还会在她低落时围着她，逗她开心。

矮妖会为她做工，帮她用皮毛制造精巧舒适的衣服鞋帽，被褥枕头，会给她盖被子，梳头，会在帮她装食盒时偷偷塞入自己写的幸运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