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暗室置弃婴69(1 / 2)
假帝没来得及回应,闻见声响朝它看过去。
尤温:“……喂!”他无奈扶额,“拜托,那不是你亲爹,能不能别认贼作父眼睛闭着就往坟头跑啊!!!你把那小家伙往回叫叫啊。”他回过头压低嗓音冲牢里的那位囚徒喊,“你不是它爹吗,快叫啊,一会挂它假爹手里。”
牢帝有着此时不该有的沉稳,尽管方才咳出一口稠血,正恹恹抬着头,他拾了拾手上的链锁,听它脆响,气息抖颤,他深吸一口气:“它自己要跑过去的,我叫它它就会回来吗。”
尤温眉头一抖,心道:亲爹做出这种事也不是没可能。
他喟叹道:“血气方刚时的情人儿子都没讨债,主动来救他他都不认,前浪可谓。”他说完自己都觉得狗血,忿忿转过身叫骂:“简直不是人呐你这半截入土的老东西。”忍不住心里暗暗祈祷:“亲爹靠不住靠自己,小家伙你自求多福。毕竟我这身边拖家带口的,救不救地了你也难说。”
他抹了把脸将那些不争气的话一尽吞了。
倒不料,这“认贼作父”的效果似乎也不差。他将机灵攀到自己肩上的罗小妖两指捏住放在手心里,手法不重,因为这小妖并未叫唤,不但未叫唤,还在那手里蹦跶撒欢。
真是肆意的很。
尤温有那么一瞬,觉得自己可以让这小妖替自己说说话,放他们一马。
不过他实在太小少爷傲羁,让他想想可以,真这样做,他不见得会听自己这种无稽言谈。
就像此时——
他这一番举动让在场之人都惊掉下巴,但这种紧绷的气氛倒也没因此缓解一分半点。
人的心绪总是不稳定的,你不会想象出下一步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行径。现在这样,就像是一个清澈的深渊,你下到平静的湖里,下一刻就被卷到一场轩然大波里。永远不要判定一个人的整体,他的任何一面,都要和整体剥离,分开去评判。
尤温心里浑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这句话,是自己十二岁那年,他和一个玩了四年的朋友玩崩了之后,郁闷找李文斌解闷时,他告诉自己的。
这句话将他拽到溯回几年前。
他记得,当时只是短短浅谈。不知为甚他当时引申告诉自己这般深沉的话,自己对这句话的注解当时也是懵懵懂懂。
他记得,李文斌说完这句话时,自己还驳了一道:“人不都是说‘你是个什么什么样的人’,哪有人会说‘你在这方面是个什么什么样的’这种话。”
他将自己从记忆里抽离出来,拉回到经年之后的另一场对峙时的唇枪舌战里。
只不过此时并未有促膝长谈,也未有深究大理,面对的,也只不过是和当时那个人相同样貌的人。
尤温将脑子里的混乱清出去,他半开玩笑,道:“你看我们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你总不能把在皇宫里拘禁冒名顶替真皇帝的事泄露出去,咱们就悄悄把这事情做了,不然动辄伤筋动骨,落得谁也不好看。这回,要不就让我带回去,等下次了,我把他给你带回来。”
他和这个长得和李文斌一模一样的人,实在打不起来。
然而,假皇帝只是淡道:“你走,人留下。”
人是谁不言而喻,他言语分明不过分,却莫名一阵威压涌上头,许是帝王当的久了,但能让尤温安然离开,已经是莫大的包容。尤温咂巴嘴,颇得寸进尺:“你不好让我空手回去吧。”
“当啷”一声,身后的铁链撞到铁笼上,接着又是‘丁零当啷’地破碎声响。尤温回过头去望,见他正魔怔的两只手扶在铁笼上,像一只被囚困的可怜牲畜,低吟道:“放我走吧,好好心……”
他望着这个囚禁者,好像一只正啜泣求助的犬,这是一个很容易让囚禁者心软的形象。
但很可惜,那位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继而冷冰冰的下了判决:“你比我更清楚放你走的后果,不是吗。”
尤温短暂的蹙了蹙眉:“什么后果。”
这两人定有些不可言宣的事情。他有一个很不好的直觉,这直觉从他上次见到皇帝时延续到此刻。但理智告诉他,直觉并不是一个准确的明证,他需要黑白分明的诉状,这样才能进行最终的判决,即便他很不想当审判之人,如果现在有人能告诉他给他一个作壁上观的机会,他再需要不过了。
眼前的这位假皇帝眼神很平淡,那是骇浪之前的平静。他看了看尤温,将手里的长剑收进鞘里:“我说了,你走,不该管的,不要管。我在给你指明路,你不要不听话。”
尤温正要说话,里面不太老实的那位囚犯又开口了,他嗓音循循引诱:“臭小子,杀了他,我才能出来。如果只能有一个人活着,这个人不该是我吗,你在跟他插科使砌什么,成王败寇,帝王古道,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放过你,是骗你的,你不明白吗。”
尤温察觉到,假皇帝气息有些混乱了,这是暴虐的前兆:“非得我现在就杀你吗。”
他当即做安神香:“您别教唆我犯罪了行吗,不看看我们现在这阵仗,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禁锢在牢里舒坦,我不像您啊,这叔叔心情不好了我就被嘎了腰子了。到时候还救您呢,别扯犊子了。是不是在牢里待年岁久了,脑子也长锈斑了。”
那位往后“腾”的一坐,浑身泄了劲一般:“没意思,还有点脑子,不好哄。”
尤温“嗐”了声,正要跟他掰扯究理,蓦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脑子想到了,动作表情却有些迟缓,显得木木的:“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假皇帝两只手各竖起两指举在耳侧弯了弯,“嘤嘤嗡嗡”笑着,模样有些疯:“就是字面意思。”
尤温只觉得浑身的骸骨好像都被这“强扭的可爱”给浸透了,习习凉风都渗地过,逼得他往后退了两步:“你不是皇帝,不,你不是李文斌。”
他“咯咯咯”地笑起来,猛地一口呛出了血,‘哇’地一下吐到地上,就那一下让他便止住了笑,面色有些难看:“我是啊,我就是皇帝,正统的血脉传承。”
疯子的行径极难揣测,就譬如此刻,他猝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