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暗室置弃婴69(2 / 2)

尤温:“……男人有泪不轻弹,我他妈还没哭呢你哭甚。”他才是那个最无辜的好不好。

他觉得自己现在也要疯癫了,口中只能呢喃:“你是个疯子。”

“疯子”望着那个囚禁他的人,眼里有执拗、不甘,又带着疯执:“我们都是,全都是疯子。你问问你那好叔父,为甚会有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跟狗一样被栓在这里,你问问他。”

尤温眸光微闪,这亦是他想知道的。

站着的那位依旧不语,他似乎不想过多解释什么,只是从高处俯视着他,神情有些悲悯,那之中似乎又带着挣扎已久的疲态。

尤温忽的在他眼里看到一丝惊异,“砰”地一声,他兀然回头。是牢中人遽然躺倒在地,没了聒噪的叫喊和狰狞的神情,他似乎安恬了许多。身边站着恰好收回手的祁一,他拍了拍手将手掩回袖子里,即便被发现也神情自若。

场上的那股不适骤然消失一大半。

尤温:“你把他敲晕过去了?”

祁一:“嗯。”

尤温:“为什么?”

祁一:“唧唧呱呱的,太吵。”

尤温妥协:“好吧,也不是没有道理。”

阒然,无尽的阒然。

实在是太僵了,尤温有想掉头就走的冲动,但很快抑制住,他必须知道一些事情,于是他开口,眉角的青筋在抽搐:“说说吧,怎么回事,太久没见,你什么时候玩这么花了,李文斌李叔父。”

李文斌眉眼稍稍收敛,那股疲态就愈发明显:“说什么,跟你在一起做楚囚对泣的戏码?”

尤温不虞:“你怎么就知道我什么都做不了。你有同胞弟弟,我怎么不知道,还是你打算就这么把他囚在这里一辈子,直到你们一起老死,然后尸骨一烧,这辈子也没人知道你这么龌龊。”

李文斌如鲠在喉,艰涩的吞咽了下吐沫,半晌说不出话。

尤温冷哼一声,讥讽道:“你还真不愧是我的好叔父,做起这种肮脏见不得人的事,连我都自愧不如。你知道我怎么以为的吗,我他娘的以为你在牢里蹲着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呢,我没日没夜想着救你出来,倒没料到您日子过得舒坦着呢。”

李文斌冷声道:“你以为我愿意,要是我知道我已栋折榱崩的好父皇母后给我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我他娘的愿意,我夜夜不能寐,我甚至想着是不是可以‘翦纸招魂’将他们的魂灵找回来当面问问,我凭什么去处理他们留下来的祸根,这个随时能让我遗臭万年的废物。而他们,就这么长眠不起了,凭什么!!”

他脸通红,却是将长久积蓄的不痛骂爽了,指着里面躺的那个同胞弟弟:“被禁锢在里面拿狗链子栓的人是他吗,是我!!那他娘的是我!!狗日的破皇帝是我想当的吗,不是,从来没人过问我的想法!!”

尤温被吼得一激灵,即便胆颤,还是笑地出来:“对啊,说嘛,说出来不就好了吗,问题不就是留给人去解决的吗。”

李文斌恨恨道:“你以为我不想解决问题,你以为我不想解决这个麻烦?我是已经黔驴技穷了。”

尤温被他的话语一起带着溯回到这个他并不知晓的人生境遇里。

当年,朝堂之上与朝堂之外均是一片血雨腥风,李文斌的母亲周朝雨,襄安国皇后产下同胞二子,彼时的李宥正心惊胆战站在门房之外。得知是二子,李宥这个父亲却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开心,不可否认的是,两人是恩爱的,与大多数父母一样,甚至于,他们比大多数父母都要幸运些,能够从出生起就给自己的孩子足够饱揽一生的玉食锦衣。

但他们又是不幸的。

李宥是从篡位夺权的腥风血雨里唯一安然无恙存活下来顺利登帝的那一个,他见识过并深深感受过兄弟同胞为了争权夺利时利欲熏心时恶心的嘴脸,不想让妻子辛苦产下的骨肉也经历这么一遭。

那么,注定有一个要被割舍,远离朝政,很不幸,李文胤就是这个被舍弃的那个。

但不忍外送,让自己的骨肉叫一个无关之人爹娘。李宥做出了一个并不恰当的决定,他将李文胤藏在暗道的一个暗室里,吃喝不断,甚至比在天日之下的李文斌吃喝用度还要高一档次。并决心就这么将其抚养长大。

李文斌无知无觉的快乐成长,他兼具了父母所有的宠爱,甚至于过度的纵溺。但是,天下从来没有这般双全法。李文斌在十二岁时,耳边总开始出现“嘤嘤嗡嗡”的哭声,时而还有几句似乎问询的话语,那声音稚嫩悲恸,他觉得自己幻听了。

于是他小心翼翼去问身边的宫女太监,他们出奇的一致摇头。

李文斌虽然郁闷,但是又很开心拥有一个独有的朋友,他们交谈,分享彼此的所见所闻,李文斌为他的遭遇感到痛心,时常会安慰他。直到他十八岁时,父皇母后双双溘然长逝,他作为争权夺位后唯一的皇嗣登帝位,掌控朝政大事。

李宥老死牖下,一生无作为,他不希望自己步自己父亲的后尘,但也实在渴望宫墙之外不被束缚的山水。

登基仪式上,他双眸猛地一黒,只觉得自己魂灵飘出来,或者说被迫抽出来,直到看到那个本该是自己身体的人正在被某个孤魂野鬼掌控着,正朝着自己势在必得地笑。然后魂灵又一震荡,眼前一明,置身于一个昏暗的暗室,四面均是窒息的墙,无时无刻不想逃离,尽管眼前堆满琳琅珠宝,玉食绸缎,有些已经放的发腐了。

那个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要疯掉了。

直到半日之后,那是登基大典完毕后,那股熟悉的抽离感又回来,他又坐在了寝宫里。

从那之后,那种抽离感就时常伴在身侧,他在一次次的抽离和与那个孤魂野鬼朋友交谈里摸清了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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