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循以此苦旅89(1 / 2)
缥缈中,来这里的第二个故事很快被听完。江柏昇叹息,也笑了笑。
江恙漠然,他整整一小时,听到的是江柏昇和顾川相恋相爱的十年。
如他所说,他和顾川从未伤害任何一个人,他们单纯分开于一场商业联姻,是他不堪家庭重任,负心离开顾川身边。
那场联姻,安彬娜只是同病相怜,她心有所属,但爱而不得,索性心如死灰任由宿命安排。她和江柏昇没有感情,只能说是合作伙伴,自己也不过是商业联姻中无感情的产物。
因此,多少年前江柏昇同性恋引发的非议都是无稽之谈,安彬娜死于车祸纯属意外,那和顾川没有半点关联。过去的悲惨只存在于传言,和他自己所想不一,他恨错了人,生错了恐慌。
仅此而已。
真的仅此而已吗?
是他听信谣言,误会江柏昇和顾川,误以为他们有可恨之处?
这刻,江恙面对被解释的真相,并不惊动,只是寡淡到看不透在想什么:“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他词汇匮乏到只能用“这些”,因为江柏昇说得太多,每个字每句话他都难以相信。有如安彬娜并不真实的过去,还有他恨错多年的仇人,他实在想不清该从哪质问。
“是真是假你猜不就完了?”江柏昇讲完了话,就自暴自弃地耸肩,他似乎并不想在江恙这里挽留什么:“反正我在你这里不也是没有信用吗?”
“那你为什么过去不告诉我这些事?”
“告诉你有用吗?这些过去能代表什么?代表我不是个让人深恶痛绝的同性恋?还是代表你能脱离过去的苦海,靠这几个字重获新生?”
江恙嘴唇蠕动:“你如果早点把这些话告诉我……我过去就不会误会那么久,就不会那么难过。”
“误会又能怎么样?”江柏昇嘲讽他的乞怜,疯狂而病态:“顾川死了,我跟你解除误会是能让他重新活过来,还是能让我和他永久的在一起啊?这么来看,于事无补的解释对我来说有必要吗?”
“何况我不想说是我的事,没必要在乎你难不难过。反正我在你心里就是个罪大恶极的人,应该没什么理由考虑你的感情吧?”
“江恙,你可别太天真。”他逼近他:“我给你讲这段故事只是为了告诉你顾川是好人,但是可没讲我是。毕竟你有目共睹我是怎么离开他,又是怎么样对你的,你应该知道,我和顾川分开后,生你只是为完成一个任务,对你没有任何感情寄托,只把你当废物,当垃圾,当然没理由在乎你。”
话语犹如刀刃砍在心脏,又伴随桩桩件件往事在江恙脑中回闪。他回忆思索江柏昇和自己父子一场的过去,从年幼时的不管不顾,到十几岁的管束压制,还是近几年的威逼胁迫,都不足以说明江柏昇自暴自弃的话有假。
江柏昇却引以为傲,说起来暴虐,又兴致昂然:“我早想亲口告诉你了,我就和你口中说的一样,是一个吝啬贪婪的人。我得不到幸福,也不希望你重走我的路就可以得到,所以我才会逼你完成我强加的任务,逼你和你喜欢的人分开,再逼你把顾川遗留下来的钱都拱手交给我。”
“我就是认为他死了,所有人都得陪葬,包括你,也包括你的感情,毕竟你对我而言只是一个附属品。我和他分开,的心死了,我只能利用你来弥补我自己,不过冤冤相报罢了。”
江柏昇一口气说完久久压在心底的这些,爽快得癫狂。他太爱毫无保留地展示自己的十恶不赦,太热衷于亲眼看见江恙恨自己,又手足无措的模样。
雨点变大,到伞骨也无法支撑的程度,江恙把黑色塑料雨伞丢入泥洼,抓紧江柏昇,睚眦欲裂,竟干涸嘶哑到吼不出一字一句。
“要杀要剐离了这里悉听尊便,可在他的墓前你不能动我。”江柏昇的轮廓陷入暗夜,诡异地笑:“因为我怕他会心疼的。”
凄清的园林这刻化作废墟,江恙嘴唇抽搐,捏紧十指,不知怎样去看待那座虚妄的石碑,和逝者灰白色的笑容。
“江柏昇,我过去是恨错了顾川……但是我没恨错你。”他只说出这句。
江柏昇听完欣喜若狂,他想没有白养的二十几年,江恙终于在今天活明白一次。
可江恙却越活越活不明白了。
他跌进池愈怀里,才没有窒息。
“带我回家……”他对池愈祈求,狼狈得像被暴雨淋了整夜的小狗。
池愈撑了宽阔到足够遮蔽他们的长柄雨伞,他紧握他的手,将他拉入和煦干净的庇佑中。
雨夜凶猛。
“我看你早晚要感冒。”
房间内,风筒的噪音并没有掩盖柔和的嗓音,池愈坐在沙发,用小功率调节恒温风给江恙吹头发。
可江恙受了暖风,也还是打了个喷嚏,魂不守舍。
“你还在想江叔叔说的话?”池愈面露担忧,但似乎心事不在此处。
江恙的犹豫泛滥不安,**的水珠滑到下眼睑,将睫毛印染的格外水灵修长:“他说的会是真的吗?”
“你觉得呢?”池愈揉了揉他没风干,还软趴趴的发丝,又替他擦了眼角像泪似的水渍,问道。
“我不知道。”江恙道:“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爷爷和他说的不一样。即便他说的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接受。”
江恙的声音转小,细微到要池愈把风挡调停,才勉强能听到他的轻喃。
池愈齿边暖气取缔加热的强风,回问他:“你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
“我……”江恙看起来很纠结,纠结到头发丝横七竖八地炸开,像第一天回家,又高兴又难过的毛躁小狗,“我没想过顾川他没错,我恨了他那么久,要怎么面对他。可如果这样,如果他说的一切是真的,那我,我们是不是都可以放下过去的事情了?”
“算了,我不想计较这件事了。”他咬着下唇往池愈怀里钻,像迫不及待取暖:“我不要管是不是真的,也不要在乎其他人,我只要在乎你就好了。”
“当然可以。”池愈揉了揉他的头发:“在乎我的话,只想我就好了。”
“那我想你的话,你也会想我吗?”江恙眼底隐隐绰绰泛起希冀,一股脑追问:“会很想我吗?会更想我吗?不对……不用更想,只要同样,或者一半就好。”
他越说越没底气,然后捏紧食指和拇指指腹,将空缺的圆弧比作想念容量,用以恳求的语气:“其实也不一定要一半,一点点也好,会有吗?”
江恙将手捧在池愈面前,池愈不知如何面对那“一点点”缺憾才能填补令江恙自卑的想念。
“没有一点点。”池愈摇头。
“没有吗?”江恙没有生气也没有失望,更没有流泪或悲伤,只是淡然接受了,他自然到像接受日出东隅日落桑榆般平静,仿佛早就明了这份思念不可多得:“没有也很好,只要是你就好,喜欢和想念我都可以不计多少。”
“谁告诉你要你不计多少的……”池愈没想到江恙会是这种态度,他有点恼怒于自己碍于口是心非,不小心把事情弄得糟糕:“江恙,到底是谁告诉你这些话的?你这三年都学了什么?我说过我喜欢你,我就会想你,虽然或许比不上你想我那么多,但至少会很多,多到不止是一点点那么多,是只属于你自己的很多很多。”
“池愈,真的吗……”江恙很不自信,恨不能反复确认:“你真的会想我吗,真的喜欢我吗,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怎么可能喜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