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结束这夜雨92(1 / 2)

最后的故事以悲剧结尾,述者失笑,听者失神。湿漉漉的原委在夜空浮现。

江恙的面容隐匿在晦暗中,呼吸窒闷地想清——

原来江柏昇果真从未背叛任何人,安彬娜也好,顾川也好。臭名昭著的商业联姻是虚晃一枪,他和顾川离散的缘由和自己被蒙骗的理由相同,都在一场利益勾当,在江嵩岩。

事初,江氏和安氏的联姻非同小可,他们以资本贯通为名,开设地下赌场非法集资。江嵩岩借此名号使得苦肉计拆散江柏昇和顾川,又强行夺走被领养在他们身边的自己,也将无辜受累的安彬娜和悲剧串联。

安氏由于非法经营家破人亡,江氏背信弃义保全自己,却留下巨大资金漏洞。江嵩岩无计可施,在十五年前将补救的绸缪落在自己身上,自己是顾川遗产的继承者,独自占有他的全部股权。

起初,遗产一说对江柏昇麻痹。因为顾川离世后,他心如死灰到一蹶不振,无心管束权钱纷争。救一个家族于水火之中也好,仇人虎视眈眈于已故爱人的遗产也好,任何一切既然无法挽救顾川的生命,就对他来说不再重要。

可不成想,他的麻木堕落换来的是对江嵩岩的纵容。

安彬娜和顾川发生意外车祸的舆论翻天而起,圈内议论江柏昇是同性恋的事情早大有人在。江嵩岩起初憎恶顾川,认为他和江柏昇罪有应得,不去对非议多加管束。而后来,江嵩岩反之更要利用这些非议,将自己眼中的江柏昇和顾川渲染得罪大恶极。

同性恋是恶心的。

同性恋是该遭天谴的。

同性恋不配在世界上存在。

……

江恙哑笑,诸如此类自己听过太多,错恨太多,可笑的是,自己就是被同□□人所救所养。

当初,江嵩岩助力类似谣言肆意疯长,为的只是造成自己恐同的萌芽,以此挑拨自己与江柏昇的关系,隐瞒被埋没的过往。

他误把江嵩岩当作对他最好的人,现在回想不过算计一场。江嵩岩打定遗产的主义,他就会深知既然想要利用与自己挂钩的权钱,就绝不能让自己发掘他的真面目,因此更不能知道江柏昇和顾川被他使苦肉计拆散的过去。

知子莫若父,江嵩岩了解江柏昇的性格。江柏昇暂时屈服于他利用遗产填补漏洞的计策并非是相信他一错到底,挽救家族一说。更多是因为顾川离世,他以此对世界绝望,失了心发了疯,才不愿和自己负隅反抗。

因此,江嵩岩是在利用他的一念之间陡然行事。他想到江柏昇被压抑的同时,也蕴藏爆发更大危险的潜能。他始终忌惮江柏昇某天会不服控制,将他和顾川的过往告诉自己,江嵩岩担忧江柏昇和自己和解,害怕作为遗产钥匙的自己和他这位慈善的好爷爷反目。

所以,自己蒙受的欺骗有所解答。

江嵩岩以恐同为要点,拿捏自己。他隐瞒江柏昇和顾川相爱的事实,暗自利用安彬娜的意外身亡挑唆自己怨恨同性恋,让自己和江柏昇反目成仇。

只有逼他们父子反目,江柏昇才会在自己心里失去信力,只要如此,哪怕江柏昇日后想要背叛江嵩岩,来和自己讲清事实真相,自己也绝不会相信他一字一句,反而落入江嵩岩的情感操控。

以此,他才可以彻底利用自己而不被怀疑,他要以最亲切的身份,去觊觎自己所继承的巨额遗产,弥补逍遥法外时留下的资金漏洞。

所以,恐同是利用,被迫分别的爱人是利用,连血浓于水的感情都是利用。江恙痛彻心扉地想通。

可物极必反,江嵩岩利用顾川的死,抓住江柏昇生无可恋的弱点,却没抓住他绝望后在自己身上看到的希望。就有如江柏昇抓住自己恐同的弱点,却抓不住池愈出现,带来自己的改变。

江柏昇过去心字成灰,无关世事,麻木地任由诋毁的流言四窜。可当他看见自己也踏上他们美好过的路程时,终究燃起希望。他在自己眼底寻见光,捉见海岸的极光,看见未死的爱在以另一种勇敢的形式闪闪发光。

七年前,自己放弃温哥华回到锦京,和池愈萌生感情,那时江柏昇就开始筹备揭露真相。

十八岁时,自己文理不通,接到江柏昇投资公司的任务,看似是刁难,实际是忍辱负重的成长。

初出茅庐的无名小卒怎会一骑绝尘?他早该想到自己桀骜不驯,是怎么能屡战屡胜,拿到一份又一份合同?

原是江柏昇七年前就在暗中帮他摆平困难,在不为人知的时刻是他为自己劝服难缠的客户,连连奔走。他在以不合理的身份教会自己成长,成材,为自己留下他力所能及的礼物。

五年合约到期,江柏昇面临决策。他挑拨自己和池愈的关系是在考验他,也是在考验池愈,更是在考验自己。

一个家族锒铛入狱绝非体面,江柏昇在赌自己和池愈究竟值不值得他放手一搏,赌自己是否深爱池愈,池愈反之是否如此,他们是否有比他和顾川更大的勇气让他放弃过往的努力,拼尽最后的斗志。

所幸是有。

他们虽迟不晚,考验成功。

决裂那天,江柏昇要自己签署一份收购协议。那份收购协议明中转移资产,暗中也是。它就是江柏昇用来混淆视听,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将遗产留给自己的手段。

江柏昇明白那些钱财对江家意味如何,也明知仇人的遗产对自己意味如何。转移资产被江家发现,江嵩岩必定从中作梗,而被自己发现,自己又绝不会收下仇人讽刺的礼物。因此江柏昇苦心孤诣,他无法明目张胆,也不想对自己解释事情原委,平添自己的哀伤。

索性他选择隐瞒一切,以断绝关系为由,把江恙摘清,安全送出江家,给他资本强大的公司,和充裕的资金后盾,供他在自己的天地拼搏。最后只要顾川无冤,自己完全可以甘心当作把全家送入牢狱的恶人,甚至最后一刻也不与自己讲清被尘封的过往。

江恙这刻才想清。他恨错了那么多。他想清得心脏好痛,太痛。

“他……已经自首了吗?”

听到江恙脆微的询问,江冉自然抹拭眼角泪痕:“是,就在前不久。”

“如果我不拿到这张支票,他是不是什么都不会说?”

江冉失笑:“不会,因为他还让我准备了另外一套说辞,也是把自己描述得穷凶极恶的说辞。而今天是我擅自决定把这些事情告诉你。”

江恙安静稍许,终究想不懂:“为什么?”

“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被原谅。”江冉转述江柏昇对她的忏悔。

懦弱、颓废、无能。江柏昇曾日日夜夜检讨自己二十年前的荒唐。

他虚以度日,不管不顾江恙一个生命的情感和在乎,他那时由于恐慌,无法面对江恙,远走在外抛弃了江恙,他怎么有脸面,在数十年后求江恙原谅?

“所以正是他不想求你原谅,不想让你得知真相后更难过、悲伤,才会除自己例外,把其他所有人安排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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