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改错字)48(1 / 2)
温书青看中的,是东南方的地势——石开山等人身后只有极窄的一条路,两旁都是密压压的树,灌木,间或立着嶙峋怪石,是极难过人的。
顾渊若从这条路走,他就可以最大限度的控制住追兵的人数,即便有人绕过小路,那也得兜上老大一个圈子,到时候别说追人,自己不迷路就是好的。
这选择也许还另有一个隐蔽的优点——这一点温书青不是很有把握,但此时不得不兵行险着,夜幕中,他的视线从一张张或兴奋、或蠢动、或阴沉的脸上划过,遥遥与鲁伯庸对上了,微不可查地一顿,又移开。
温书青声音极低地道:“我数到三,你就走,无论听到什么声音,也不要回头。”顿了顿,飞快接上一句:“你走的越远,我就越安全。”
火光摇曳中,顾渊看着他明暗交错的侧颜,应了一声:“好。”
“一”
包围圈在逐渐地缩小,人像围住了猎物的豺狗般,警惕地,试探着靠近。
“二”
四方的小队,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预测着顾渊会从那一路突围——冯秋生尤其紧张,绿豆眼嗖嗖扫视身旁几人,估摸着一会儿行动的时机。
“三!——走!!”
顾渊暴起,似一道黑色闪电直射向东南方——谁也想不到,他受了那么重的伤,留了那么多的血,竟然还有这种速度,竟然还蕴藏这样的爆发力——这个人简直就是铁打的!
温书青比他更快,‘走’字尚未落地,人已到了东南小路之前,直面上石开山。
鲁伯庸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他人是直率豪爽,却并不傻,清清楚楚地看出来,温书青是决意要保顾渊一命的,虽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但他必须做出选择——
于公,他身为东北玄武堂的少主,此次前来楚家堡乃是代表帮会,本是交好之意,却没成想遇到这种情况。
于私,他自然是站在温书青这边(这毕竟是顾潇湘最疼的小师弟。)况且他和顾渊并无私仇,乐得卖温书青一个人情,
可问题是,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若他袖手不管,就这么放搅闹楚家堡的人离去,只怕日后玄武堂在楚家堡算是挂上号了——但若想势力往中原扩充,他们就不能得罪楚玉楼。
他的态度,直接会被认定为玄武堂的意思。
怎么办?
箭在弦上,已不容他细思。
箭已离弦!
顾渊人跃起,鲁伯庸一声暴喝:“恶贼,你忒小瞧人了!” 猛虎扑食般迎了上去。
说话间,二人身形交错,顾渊险险避开一掌,转瞬越过他去,鲁伯庸反身出招,声势浩大,拳脚虎虎生风,顾渊意在脱身,不愿——也无精力与他纠缠,因此只是闪身避过攻击,要投往林中深处。
然而他腿上伤口迸裂,背对着鲁伯庸,躲得不算很利索,三两下间,叫人一掌印在背上,立时感受一股大力袭来——
顾渊本是做好了硬抗的准备,然而中掌之后,心中不由惊疑——这掌力虽强,却是一股绵劲,反成了助力,令他一下跃出数丈远。
落地时身形微一踉跄,很快便从众人视线中消失。
其他人只见到——鲁伯庸全力阻拦,一掌打中了顾渊,但那贼子只晃了一晃。
他们对顾渊之前杀神般的身手印象太过深刻,因此倒没人去怀疑鲁伯庸会放水——他们更惊异于顾渊内力之深厚,生命力之强劲。
但为何只有鲁伯庸出手,石开山难道就在一旁干看着吗?
石开山当然想动手,早在鲁伯庸出手之前,他已准备好了——早已力蕴双掌。
可惜,也只能一直力蕴双掌,根本没机会出手。
因为温书青正盯着他。
温书青并没有进攻,只是沉默地盯住他。
可石开山知道,他现在不动,只是因为自己没动,只要自己一动,那把刀就会出手。
石开山不想冒险,也没有把握,所以他就这样错失了攻击顾渊的最好时机。
只有那两个头陀和护卫追着顾渊去了。
几条人影刚晃动着消失在黑暗中,温书青立即弃了石开山,飞身一跃,拦在集结到近前,欲顺路追击的众人眼前。
这条比羊肠小径还不如的一条‘路’,当即被堵死。
顾渊也许没对他说实话,但他也同样骗了顾渊——‘你走的越远,我越安全。’这话本没错。
可是他决意挡住追兵——以顾渊现在的伤势,对付个把人或无碍,但决无力面对这样大规模的围剿,他根本就逃无可逃,即便跑,被追上也是早晚的事。
那些人只晚了一步——多数人想不到顾渊竟选了从鲁伯庸和石开山那一面突围——想到了也阻拦不及,他们意外之余不由心急,生怕给这半死不活的肥鸡跑了。
其实若是一拥而上,温书青当然不能将他们都拦住,可一时间谁也没有贸然上前。
他们紧盯着温书青手中的刀。
这群人看着义愤填膺,血气上头,但其实并不糊涂——面前这个可不是毫无背景的,他身后的师门,才是阻住这些人的真正理由。
龚久敖面如寒铁,站在众人之前,受伤的一只手仅以粗布包扎,他以完好的那手,戟指温书青道:“姓温的,你是执意要和那恶贼沆瀣一气了?!”
“楚堡主待你情同手足,你竟然里通外人害死他的未婚妻,你可还够得上是个人吗?”
“那姓顾的就是你带进堡的,可怜少堡主没早认清你的真面目,害了薛姑娘,呸,说你都脏了我的嘴,什么东西!”
面对这些责骂,温书青心中只有苦笑,只有听着。
而今,温书青所面临的压力,所处的境地,又要比鲁伯庸方才难上一万倍。
顾渊的确救过他的命,可楚玉楼同样也是他的好友,同样助他良多,甚至,七年前若不是楚家堡的人救了他,现在他坟上的草都可埋人了,又哪会有今日的温书青?
其实温书青若想走,这里还没人拦得下他。可他不能,绝不能就这么走。
今日的事,他已经对不起楚玉楼,让顾渊走,已经是无奈之举——不走,这些人可不会有耐心等到查明真相,今日必定要杀他。
但是顾渊一走,他便走不得了——总得留下来,给朋友一个交代。
‘朋友……’温书青心中长叹,‘今日过后,他还会当我是朋友吗?’
人群中又传来一阵骂声,温书青只有受着,他不能说别人骂的不对,因为他自己也很想骂自己。
可是他没得选。
顾渊和楚玉楼之间,他注定要有负一人。
温书青想,今日若他能活下来,薛碧瑶之死,他一定会调查清楚,给楚玉楼一个交代,到时追究起今日的事情,要杀要罚,绝无怨怼。
可是顾渊等不得,若他今日走不了,别说什么冤不冤枉的,在场的江湖人可不会听他辩解,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只有,只能缓一缓再考虑楚玉楼了。
人群中,有几个平日里颇欣赏他的前辈,此时站出一人,打断了众人责难,道:“温书青,你这样极力保他,是咬准了薛姑娘一事,另有隐情?”
温书青认得,说话的这个是‘墨衣门’的老门主陈董,往年是常到缥缈峰上与三合道人手谈的。
温书青知他是好意,答道:“陈门主,此事的确尚有疑点。”以往见了面,温书青是称呼陈董为‘伯伯’的,可如今这场合,却容不下私情。
“你说什么屁话,我们亲眼看见顾渊杀了薛姑娘!”
“就是!众目睽睽之下,你当我们的眼睛是摆设?还是合起伙来撒谎!”
陈董沉吟着,道:“你这么说,可有证据么?”
一瞬间,温书青手臂微动,似要向胸襟探去,可顿了一顿,又放下了。
他苦笑了一声,道:“只有疑点,尚无证据。”
“这……” 陈董面上也凝重地一沉,不再言语,又退了回去。
温书青这一回答激起了众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