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79(1 / 2)

他们找来大夫为左小天包扎伤口——现在不能让这小子死了。

温书青对宁野风道:“分坛那里想必很快会察觉异常,安排人手了吗?”

宁野风点了点头,神情颇为凝重:“不过,拖延不了多久。消息一定是会传出去的。”

温书青笑了,道:“我们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不叫左公常知道他们手上有人质,如何令其投鼠忌器?

即便他能舍了干儿子,也得掂掂那小子会不会说出什么来——毕竟当了这么久的少主,多少也了解些常人难以触及的机密。

温书青道:“此地不宜久留,就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分头行事。”

宁野风点了点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小麦呢?”

温书青明白这小子的心思,他本来也很欣赏宁野风……不过提起这个方面,还是有点儿糟心,咳了一声,道:“她先离开了。”

宁野风:“哦……她走时候,没说什么么?”脸上有点儿绷不住的失落。

温书青心说,到底是青春年少,都写在脸上了,肃着脸又咳嗽一声,道:“说了,叫你行事小心。”

宁野风嘴角飞快一扬,点了点头,转身要走,又返回来,对温书青道:“哥,你也小心。”说罢飞快离开。

温书青:“……”

他看着宁野风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此事凶险,这小子看来虽然比寻常少年成熟稳重,但毕竟经验有限,不知能否处理得好。

不过他也没什么功夫关心别人了,自己眼下也要马上动身。

楚玉楼正在约定好的地方等着他,见他出现,俊脸露出一抹微笑,道:“都安排好了?”

温书青点了点头,视线扫过一圈,疑道:“小麦呢?”

这是间不大的客栈,上下两层,楚玉楼闻言往上一指,道:“她累了,在楼上休息。”

“书青,我联系上了一些旧部,或可解眼下燃眉之急。”

温书青精神一震——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

“多少人?”

楚玉楼道:“七十余名好手,我的意思是,你我依旧去寻鲁兄,着这些人去援助顾师姐。”

这是楚玉楼的人,如此安排的也没什么问题,温书青自无异议。

温书青已经想好,此行危险,不能让小麦同行。

他谢绝了楚玉楼帮忙安顿的好意,坚持自己给小麦安排去处就好。

楚玉楼笑了,道:“书青,你不信我?”

温书青目光微闪,道:“何出此言?她身份特殊,藏身之地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这是为了安全着想。”

楚玉楼点了点头,再不说话。

顾渊一路狂奔出几十里,心还是痛得快要炸开。

温书青那些话,令他满腔热血一霎化成冰水,一字一句如同钢针,将他心给扎得血流不止。

这伤也看不见,也摸不着,无处去养,这种难受法,直令人恨不得将心掏出来,总好过这样生受折磨。

顾渊迷迷瞪瞪走到山路上,游魂一般,脑中不断浮现和温书青有关的事情,时而想起开心的,心里微微泛出一丝甜,又很快被现实的痛苦淹没了。

‘他说之前不过是为了拉拢我。’

‘他让我不要害他’

顾渊越想越是气,越想越觉得自己怎么那么贱,怎么那么蠢。

‘他既然希望我离开,难道我不该成全他吗?’

‘他利用我……罢了,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利用。’

他脑子里乱作一团,时而想,能被利用也好,至少……至少比现在强。

‘现在,我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了。’

以后呢?以后怎么办?

他忽然驻足,看见狭窄的山路边,光秃秃的石缝中,竟摇摇摆摆开出了一朵小花。

嫩黄的花蕊,纤细的茎叶,看来孱弱不已,和这陡峭嶙峋的山壁形成鲜明对比。

顾渊看着,心底忽生一种想将这花摧折的冲动。

他手已探出,将触未触之际,又停下了。

它能在这么险恶的境地中活下来,开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自己又何必去毁了这并无干涉的存在。

他靠着山壁坐了下来,眼前是断崖,身边唯一的亮色就是那朵嫩黄的小花。

天地一片寂静,入耳的只有风声,空旷得不似在人间。

他出神地望着眼前的断崖,心里给自己寻找一个理由。

活下去的理由。

报仇也许算一个。

好……报仇。

报了仇之后呢?

他……他是不是真的不想再见到我了?

我如果死了,他会为我伤心么?他会不会后悔,哪怕只有一瞬间。

他的伤怎么办?那毒还会发作吗?

想到这里,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根本连关心那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他是好是坏,和我无关。

想到这里,心里翻腾着,好像有几万头野兽在里面咆哮,抓咬,恨不能将这念头撕个粉碎。

他没喜欢过我。

是啊,谁会喜欢我这样的人呢?

顾渊想着,喃喃自语着,坐在这山壁上,从白日到星稀。

直到一声凄凉的鸟鸣惊醒了他。

他只觉得满腹的情感无处宣泄。

但想要再看那个人一眼。

只一眼,也好。

顾渊一跃而起,飞奔下山。

他却不知,这时候温书青已走了,分坛的人得了少爷失踪的消息,在他们居住的院中搜过了十几遍,仿佛期待天少爷就被砌在土墙瓦砖之间。

顾渊回去时,见到的只有满院狼藉。

月光毫不吝啬地铺满了大半院子,银白映着地上大片干涸的血渍,看来别有一种凄清的感觉。

他呆立了一会儿,疯了似的扑入房中——他知道这里没人,只是想要找些痕迹——哪怕是只言片语,让他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找人也好——

没有。

什么都没有。

等自最后一间房里退出来时,他已经重新恢复了一些镇定。

他站在门外,地上的脚印凌乱不堪,四面八方的延伸出去,看不出人是从哪个方向离开的。

他不知道温书青是打算南下去找顾潇湘,还是往北方……这选择天差地别。

“你去哪里都好……我总会找到你的。”

他虽不知道该往哪走,不过总会有人知道的。

顾渊知道宁野风的存在。

虽然他们彼此并没见过面。

宁野风熟睡正酣,半夜忽听见异常响动,一睁眼,见到一个高大的黑影立在自己屋内,第一反应是拔刀劈了过去。

他的反应已经很快,杀气够重,刀法也伶俐,放在江湖上,能入一流高手之列,再加上那么年轻的岁数,可称得上天赋异禀。

不过,他如果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也许连拔刀的勇气都没有。

顾渊是什么人?一个从十二岁起就能杀掉成名刀客的魔星——这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他仿佛本就是为刀而生的。

顾渊不想伤他,因此才给了他出刀的机会。

宁野风心思电转,看他身手,猜测着道:“阁下是顾渊?”

顾渊应了,道:“他们去哪里了?”

宁野风不知他和温书青之间发生了什么,闻言有些奇怪道:“温大哥没告诉你?”

空气静了静,顾渊道:“他闹脾气,先走了。”

宁野风:“……”他有些无法想象温书青‘闹脾气’是个什么样子,一时间迟疑着没说话。

顾渊等不到答案,想了想,道:“你帮我这个忙,我欠你人情,回头帮你一件事。”

宁野风眼睛微微一亮,这种人的人情可不好得,心中暗道,温大哥,对不住了哈。

把温书青卖了个底儿掉。

顾渊沿路追着,温书青却更改了路线。

原因是楚玉楼手下的探子来报,前路有大量的天地盟弟子,看样子正在搜人。

温书青扫了眼被点住穴道,扮上女装的左小天,有些头疼:“他们动作倒是很快,看来只有等一等了。”

楚玉楼却道:“等不得,鲁兄那边情势危急,而且这群人不知要搜到什么时候。”

温书青皱眉:“还有其他办法吗?”

楚玉楼招手叫过一人来,道:“此人常年在这里生活,对附近小路极为熟悉,我们跟着他走,只是难免偏离大道,会绕些远。”

温书青也不愿耽误时间白白等着,道:“绕路就绕路,能离开这里便好。”

楚玉楼迟疑道:“只是……顾兄若是回头追来,得留个讯息给他。”

温书青动作一顿,头也不回的道:“他不会来了。”忽而又道:“你如今是完全不记恨他了?”

楚玉楼苦笑一声,道:“我与顾兄并无私仇,当初无非是为了……而今你既然和他再无瓜葛,我为何不能心胸开阔些?”

温书青不语,快步走出房间。

楚玉楼看着他略显仓惶的背影,笑了。

我知道你还放不下他,不过不要紧,这世上很快就没有顾渊这个人了……不过在此之前,得问出玄黄令的消息。

楚玉楼端起粗糙的茶杯,细细品了一口,那姿态就像他杯中装是千金一两的‘云中雾’,而他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楚家堡主,不减矜贵。

温书青忧心玄武堂战况,欲要昼夜不停赶路,被楚玉楼制止了。

“书青,这么下去,恐怕还没到鲁兄跟前,你就先倒下了。”他止住了温书青欲反驳的话,接着示意他看左小天:“这小子也未必受得了,待到地方变成死尸,我们岂不白忙一趟?”说着走到那马车前,一掀帘子。

温书青顺他目光看去,就见车内一身女装的左小天横卧在那里,气色灰败,面颊凹陷,眼下发青,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也难怪,他先前给宁野风捅了两刀,没时间养伤就被提溜着上路,虽说是坐车,可还不如骑马的舒服——马车走在山路上,再一颠簸,磕得他骨头散架,脑髓都要晃匀了。

他自小锦衣玉食惯了,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左小天穴道被制,吐了自己一身,一掀帘子那刺鼻的酸腐气就涌了出来。

看着真是好不狼狈。

温书青迟疑一瞬,终是点了头,同意今天在城里休息一晚。

连日奔波,他自己其实也快到极限了。

这驻脚的地方名叫泉边,小城规模不大,挨着城门那几条街,大客栈只有一家。

今日客人不多,老板正在前台对着账本,忽觉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店家,两间上房。”

他抬头去看,眼前站着三个人,其中最高大的男人搀扶着一个女人,另一个男子高挑瘦削,带着斗笠看不清样貌,正是开口说话的人。

“我兄嫂一间,我一间,要紧挨着的,有吗?”

老板忙起身招呼:“有的,有的!”又问了些问题,道:“烦您在这留名画押。”说着展开记录客人的册子,递给那人。

温书青执笔签字。

本来他想和左小天扮做夫妻,方便监视,没成想遭楚玉楼强烈反对,理由是温书青本就疲乏虚弱,必须好好休息一夜,不能再分神盯人。

他也没强犟,领了对方的好意,扮做楚玉楼兄弟,住进客栈。

如今有事在身,又要躲避天地盟的耳目,他本想着和衣而眠,休息一夜天亮出发便是,没想到刚要躺下,又响起了敲门声,小二的声音传来:“客官,您要的热水来啦!”

温书青一怔之际,身侧墙板被人轻扣,咚咚两声,一道闷闷的声音响起:“书青,水是我给你叫的,连日赶路疲乏,今天放松一下也无大碍,这里有我盯着。”

客栈的墙本也不隔音,温书青听得清楚,犹豫一瞬,起身开门。

一桶桶的热水倒进澡盆,温暖氤氲的水汽扑面而来,在这寒冷的深秋里实在是个难以抗拒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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