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期而遇1（2 / 2）

分明是淡漠的语气，听在耳里却如同碎玉敲窗，一声一声落到他心里。男子强忍伤痛，凝视四周，发现黑暗的夜空里，三个人影出现在眼前。

随后，他慢慢地爬至那双黑靴前，声音浅淡：“阿镜……”

“你说你叫什么？”萧澍璟眼中含光，淡淡道。

太子随口一句，偏偏竹钦机灵，忍着痛道：“他是近日流民滋事时，被捉进来的犯人洙琰。”

“倒是个胆大的，有点意思。”太子笑了笑，尾音轻转，严肃道，“人是你杀的？”

那人身上的长衫已经残破不堪，就这么匐在地上，低着头道：“嗯。”

太子得了回应，明显眼神一滞，随即道：“廉江，其余的人，你要征去修护城河随便你，我只要他。”

“阿镜。”男子的声音再次传出，像是要说什么。

阿璟？他在唤谁的名讳？

竹钦冷汗如滴，他也太过大胆了些。竹钦只当这犯人找死，竟对太子这般无礼。直到他听到太子淡淡的笑声，眼神才堪堪落到洙琰身上。

当真绝色，便是如今蓬头垢面的落魄模样，眼神里依旧透着傲气，遗世独立的模样，好像下一秒就要羽化而登仙。

“嗯。”随便应了一声，出自那高高在上的男人的喉咙。

区区流民竟敢这样直呼太子的名讳？

胸前得血已经凝固，竹钦被这诡异得一幕惊到了，仿佛一下忘记了疼痛。

“这个人能不能跟我一起？”声音幽幽。

“理由。”萧澍璟悠悠道。

“在这牢里，他与我多有照拂。”

“哦？”太子轻笑，“无事献殷情，该死。”

该死不过寥寥二字，竹钦的心跳却在那瞬即突然加速，他双手紧握，大气不敢出。

洙琰起身，似乎笑了一下，“好像言之有理。”

竹钦大惊，正摸不透这公子的话，却听得他道：“可你骗了我，总该补偿我些什么才是。”

太子神色不变，道，“阿琰不也骗了我么？”

洙琰勉强一笑，“阿镜，我在这牢笼里落了病，亏得他伺候着。”

其实，洙琰入狱起，也就讨过几碗水喝而已，加上洙琰平日说话温柔并无攻击之意，看着他总比对付其他短命鬼来得容易。没曾想，这时洙琰只是语锋稍锐，也能让竹钦在不自觉间全身颤抖起来。

“这孩子心性单纯，恐他受不得战场血腥才留在这后方狱中。琰公子既然喜欢，一同带走便是。”廉江有意解围，说话声中含着笑意。说着，他看一眼太子，“皇上派你来助我，现在叫你寻到人，就不管兄弟我了？”

竹钦无法看清他们的表情，但廉江的笑声却像是有一种强烈的力量，让他内心更加紧张。廉江他们交谈时，竹钦感到羞愧难当，甚至不敢呼吸。当他被提名时，他那洁白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

“阿镜？”洙琰顺着廉江的话，又唤那太子澍璟一声，声音里似乎透了几分嗔恼。

萧澍璟叹息声细细的，又碾过些笑。“随你。”

得了回应，洙琰才勉强起身，移步竹钦面前：“你不适合这里，跟我走，你可愿意？”

竹钦深深地叩了三个响头，心中充满感激。他道：“小的一定会尽心尽力地伺候主子。”

“先别急着叫主子，到底得先谢过殿下。”

这话一出，竹钦一凛，随即又苦笑。

太子就负手站在洙琰身后，他想要抬头看一看的，却只觉头皮发麻，死低着头不敢妄动。整间监狱里，仿佛瞬间沉默了，唯有那些仍未苏醒的犯人沉重而又微弱的呼吸，声响彻耳畔。

“南阳城易守难攻，北军在这边境之地盘桓已久，几番攻城无果，是不是？”

廉江皱起眉头，似乎被人说中了心事。他抢在太子前面问话：“你有法子？”

“鄙人不才，确实在流亡的数月中想到了法子。”

洙琰的声音浅淡，“我可以帮你们攻城，但是阿镜，我要手刃楚离。”

萧澍璟没有看他，眼光淡淡落在那冰冷的石床上，道：“你逃往北国，就是来寻我的对不对？你早知我身份是不是？阿镜阿镜地喊得亲切，却不知，这里面又几分真心？”

牢里，声息全无。

鬓发被微风吹散了些，显得整个人有些妖孽而不够庄重，年轻的太子眉睫凌凌生寒，清浅得笑意并没有让他显得和蔼，反而更加凌厉，显然，他是心中有怨的。

“琰公子还是将事情解释解释的好，”廉江是知道萧澍璟脾性的，这会儿怕是气得不轻，“卑职在外面候着吧。”

他言语带着深意，竹钦循着廉江的目光看去，见他凝向洙琰的红衣。

那人的衣裳早就破败不堪，还混了牢里的腐朽之气，有什么好看的？

见还有人处着不动，萧澍璟只是薄唇微扬，“还不滚？”

竹钦这才急急逃到外边去。

于是，昏暗的地方只剩下两人。

洙琰身子不适，没有多做反应，只淡淡道，“江湖交心，你是商贾之子也好，是王侯将相也好，我从不在意这些。太子若是在意，请恕草民方才冒犯之罪。”

说罢，挪了挪身子，和萧澍璟拉开距离，背过身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时的太子才有了几分少年模样，几步跟了过去，“阿琰。等这边事情了结了，随我回宫可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