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何罪之有(下)36(2 / 2)
端木听闻此言犹如晴天霹雳,脸色顿时煞白,半晌也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吐出一句,却是高喊丫鬟送客。
上官婉儿冷峻地看着他:“陈情书,我俱已看过。”
端木孝仁起初并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是很快,尘封了二十年的过往赫然钻入脑海,他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那东西竟然还没被销毁?!明明,明明......”
“明明什么?”
“好啊,秦白这个贱人,果然,所有人都中了她的套啊!哈哈哈哈哈”端木孝仁狠狠垂着桌子,怒极反笑:“看过了陈情书又如何?二十年前几个乳臭未干少童的呓语罢了!你是来威胁我的吗?你想知道什么?”他情绪激动,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胸膛剧烈起伏着。
上官婉儿见他如此作想,只得拿出带有秦忠官印的信函。他接过后草草一看,未等上官婉儿开口,便将信向空中一抛,邪笑着说:“查不到的,查不到的!”
“什么意思?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端木孝仁长饮一杯浓茶,眼中有恨也有泪,“我杀过她。”
此言一出,上官婉儿猛地惊觉:“你说什么?”
端木孝仁仿佛没有听见,望着杯中暗绿的茶水,喃喃说道:“那年天光正好,我与可儿情意相投,一双绣花红鞋互定了情意。自那以后,我们日日琴瑟和鸣,乐音之上,我二人仿若伯牙钟子期。可生活上,我俩却如同阴饴甥对秦伯。矛盾越来越大。我发现,她与申訾箬那个丑陋的怪人纠缠不清,于是...我就想了个计策。我托人打听到北狄有一种奇特的香膏,名叫升婖香,烹煮之后便能招蜂引蝶。于是我在她和申訾箬幽会的那日,偷偷把香加在了她蓖发的花油里......”
竟然又是这北狄奇香,上官婉儿暗想。
“这就是陈情书中申訾箬描述的王怀耽轻薄肖可岚的真相吧?”
端木孝仁轻蔑地点了点头。上官婉儿压住心中的厌恶继续问道:“陈情书中还说,她的琵琶被砸碎了。”
“是啊”他讽刺地笑笑,“我们分手后的几日,我一想到那样美丽的琴音终有一日她会弹给其他心爱的男人时,我便心烦意乱。就寻了个机会偷偷将她最心爱的琵琶砸了个稀碎。又怕被人发现,就利用诗妊写给我的情书嫁祸给她。”端木孝仁低低地笑着,“可笑吗?我堂堂七尺男儿,竟做出些如此苟且之事。”说罢,他久久低着头,眼神瞥向床铺,没有再言。
上官婉儿回想陈情书中大言不惭的“君子之礼,心急如焚”的真相竟是挟私报复,再嫁祸于爱慕自己的女子,确实可笑至极。可案子还要查下去,便说道:“我还听闻了你家弟之事。”
端木孝仁听闻此言身体猛地一颤,眼睛撇了一眼床铺,手渐渐捏紧了桌角,良久才缓缓言道:“后来,正值春假。我听闻父亲因我沉迷乐理而要将家业留给续弦女子所生的儿子,我恨从心起,我深知我科考必然落榜,若无家业遗产,我乐坊之梦便要成为泡影。遂与友人商议,买凶杀人。”他低着头,头发蓬乱松散,几乎遮挡了全部的面部,看不清神情如何。
“那天下午,我喜爱的鹦哥儿突然飞了,我将书信放在砚下压好,便出门寻它。回来时,我发现我的信件露出了一角,明显是被人动过。我慌了神儿,便询问看门书童有谁来过,书童说只有可儿姑娘过来还了东西。”端木孝仁说到这里,似哭似笑地哀叹两声,他抬起头,嘴唇微微颤抖:“人啊,一旦起了恶心,就再也没了回头路。若可儿真看过了书信,说了出去,从此我的人生就彻底完了。于是我托友人买来了毒药,下在了她的碗中,她那日失手将碗打碎了,逃过一劫。我又将毒药下在她的饭食之中,她那日恰巧身体不适,没有用膳。这两次老天救了她,可能就是为了告诉我她的无辜吧。况且,我并没有证据可儿看过那封信。后来我就没有再下手了。”
上官婉儿在心底轻蔑地嗤笑,为了钱,名,利屡次下毒企图毒死曾经真心相爱过的人,人的利己之心可有边界可言?
端木孝仁突然站起来,大声说:“如今,我也算是圆满了,我经营了半辈子的乐坊,在扬州城我敢说第二便无人敢说第一。孩子也都大了,我没什么放不下的了。我承认,我是个小人,我拿着苟且来的钱,踏着别人的血,经营自己的梦想。”说罢,他举起茶壶猛饮几口,摇摇晃晃地走向床榻,直愣愣地往上一倒,失了魂儿似的笑着:“今天,就让我也做一回君子......”说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枕下的纸包拿出,倒入嘴中。上官婉儿阻拦不及,他已经尽数吞咽。
临死前,他指了指旁边的榭木架上的花盆,轻轻地说道:“钥,钥匙,去找申...申訾箬...”
很快,他眼中的光散了,也再没了气息。
上官婉儿将花土刨开,土中深深埋着一个古铜色的钥匙。用它将榭木架中的抽屉打开,里头是一只琉璃钗和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吾死后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