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长夜漫漫66(2 / 2)
上官婉儿攀上上房,撬开一片瓦片,见王怀耽在黑暗之中坐在床沿上,搂着一个裸身的妇人。上官婉儿认出,这便是宴席之上王怀耽的四子媳妇。
“我的三个儿媳,两个死去的女儿,一个孙女中,只有你,最像她。”
“父亲,您总是说她,她的,她到底是谁呀?”女子水葱般的手指在王怀耽的胸前打转,娇滴滴地问道。
“她是引导我找到我真正所爱的女人。”王怀耽缓缓道来,“她与我同母异父,是我母亲和离前所生的女儿,出身高门大户,却不呆板僵硬,直叫人骨酥肉颤,想一头扎进她织罗的温柔乡中再也不出来。那时,我才知道,在亲人之间产生的情爱才是最纯粹,最令人心醉的。”
“那,她可是您的恩人喽。”
“是。”
“她叫什么名字?”
“夹竹桃。”
“可真是个好听的名号。”
二人说到这,东厢房中的木鱼之声骤然增大。上官婉儿的心陡然悬了起来。可肖可岚之母不是早就去世了吗?怎么会......想到这,房内调笑声又响了起来。
“我才过门不久,这还是头回您谈起过那您那两位千金呢。不如何时,叫上两位姐姐一起,这四个人一起耍上个香汗淋漓,才叫乐子呢。”说罢,儿媳捂嘴咯咯笑起来。
上官婉儿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她十五岁第一次查验尸体时都没有此时反胃得厉害。
王怀耽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怪我那时候年轻,不该贪玩,葬送了卿卿性命。”
东厢房之中的木鱼声骤停。紧接着,是一声沉闷的响声,再然后,便是婢子们慌乱的叫声:“老夫人触柱了,快,快救人那!”
在嘈杂奔走的声音哭喊中,夹杂着王怀耽房中传来的缠绵之音。
边陲寒冷非常,空气也十分干涩,鼓打三更时李若仙便起了身,忍着凌晨熬人的寒冷和癸水的疼痛,炖好了火晶梨子汤,又做了些天花毕罗。趁着婢子小厮还没起,亲自给耶律炁送了去。
这几日,李若仙明显察觉到了耶律炁对她一日更甚一日的冷淡,二人好像除了榻上那点子事之外,就没什么其他了。她心中忧伤焦急,平日里在人前又不能显露,心中憋闷得紧。她想着,他既肯在榻上垂怜于她,定然也是对她有心的,若她更加温柔贤良些,更加娇柔些,依顺些,说不定他便会爱慕于她,她便也能拥有话本中那美丽的情爱,她李若仙,也算是真正活了一把。
她悄悄走到院门口,见耶律炁像往常一样早起习武,便端着梨汤远远躲在一边的树丛中看着,见他皮肤白嫩,四肢纤细,习武之时却铁骨铮铮,颇有将士非凡之英气。
她微笑着上前:“累了吧,喝点梨汤润润喉吧。”
耶律炁见了她,惊诧地环顾四周后问道:“青天白日,你怎么来了!”
“什么青天白日,我看你是练武练糊涂了,这天还没亮呢。”李若仙捂嘴嬉笑。
耶律炁看了她一眼:“我是突厥人,草原上更是寒冷,我无需这些,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如此冒险了,于你我都不好。”
李若仙心猛地一沉,眼圈红了:“天还没亮我便顶着天寒地冻特意为你熬制的,你就不能赏脸喝上一口吗?”
耶律炁见她执拗地举着汤,转身离去。李若仙的眼泪瞬间滚落,哭着追上去,梨汤撒到了手上,烫得她生疼:“你就一点都不喜欢我吗?就算不喜欢,也不愿意试着去喜欢我吗?”
“公主请回吧,天快亮了。”
“你就这么怕别人见你我有染,折损了你耶律大人的面子与威严吗?”李若仙急了,哭声也大了些。
耶律炁见她如此失态没有分寸,心中更是烦得不行,又怕四周有人闻声撞见,面色铁青,语气冷峻:“公主,请回吧。”
李若仙噙着眼泪,倔强的上前一步。见耶律炁无动于衷,执拗地继续上前,梨汤的温壶几乎碰到了他的衣裳。眼看着天快亮了,远处婢子的洒扫声也渐渐近了,他急着转身要走,李若仙拽住他的衣袖,耶律炁一时情急,甩开她的手,却误将壶打翻,滚烫的梨汤浇湿了李若仙的前襟,双手被烫得通红,精心做好的天花毕罗也滚落在地。
耶律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将门拴上。
“耶律炁!你混蛋!”李若仙站在门口,想要大哭出声,却不敢,只得生生忍住钻心的疼痛,无声地骂着,眼泪流满了脸颊。
长夜终于褪去的黑暗的浓云,朝暮微启,此行幽州,上官婉儿必然不会甘心毫无收获,于是清晨时分,公主仪辇的车轴理所当然地坠了钉,需要一个时辰的修补时间,上官婉儿拿出早就备好了的晨茶,站在院门口,请王怀耽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