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月下西夜 子合坦白(1 / 2)

夜色渐深,弯月挂起,星斗璀璨。

人们大多都已经入睡。因此入夜的稷下院变得空荡荡的,寂静,还有些冷。

淮龄坐在弘文馆的屋顶上,发着呆。弘文馆是平时大学士授课的地方,离上等舍较远,此刻显得格外僻静。

她抬头望着漫天的星星,是那么美好。

不远处传来琴声,时近时远。琴声如石钟沉鸣,如流水潺潺,如孤夜行舟。弘文馆不远处挨着丝竹阁,琴声大概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淮龄不善古琴。这还是第一次听人抚琴。

丝竹阁与弘文馆被北园的树木花草隔开,只闻琴声,不见其人。

她小心翼翼地顺着扶梯从弘文馆的屋顶上下去,循着琴声,往丝竹阁的方向轻步走去。

她想去看一眼。

庭中,西夜柏玉低头抚琴,他身上最外层是一件绛紫雪缎刺绣的大氅。

莹白的月光洒在身上,使得他如空谷中摇曳生姿的兰花。

西夜柏玉调弦转轸,又弹出一曲,曲犹未尽。这时,淮龄不小心踩中地上的树叶,发出‘沙沙’声。

西夜柏玉翻手按下琴弦,琴声戛然而止。

“出来。”

淮龄硬着头皮从树林中走出来,朝静坐在古琴前的西夜柏玉作揖。

“失礼了。在下是一时经过,被琴声所引,驻留在此。并非刻意窥看。”

“滚。”西夜柏玉冷声道,“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好,下次再听见公子的琴声,我会避让十里的。”

淮龄再次作揖,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我反悔了。”西夜柏玉盯着转身离去的淮龄,淡淡道,“你毁了《幽兰》的最后一个琴音,不能就这么离开。”

《幽兰》是西夜柏玉刚才所弹之曲。

“可是公子才让我滚。”淮龄眼眸清澈,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我不会抚琴。”

西夜柏玉没有出声,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古琴的琴弦。

淮龄想了一会,“下次若遇上,我以舞剑相谢如何?”

沉默片刻,西夜柏玉突然拨动了一根琴弦。淮龄猜他大概是同意了,再次作揖,头也不回地退出庭中。

真是个乖异的人。

淮龄向着来时的路穿过树林,西夜柏玉的琴声又缓缓传来。她回头望了一眼,然后离开了北园,与其渐行渐远。

快回到上等舍时,见有教谕在周围走动。

大概是在查房,寻到那些深夜还在外游荡的学生给他们记过。不过教谕查房是不定期的,谁也不知道教谕哪日会来查房。

淮龄藏在暗处,待教谕往外院舍走去,才带着一身习习凉风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在外面不觉得特别冷,回来房中倒开始有些头晕。

屋漏偏逢连夜雨,淮龄不出所料地发烧了。

她迷迷糊糊在床榻上躺了几日,醒来时先闻到一阵苦涩的药香,然后看到到一个人背对着她正在煎药。

那个一手拿着扇子正在煎药的中年妇女似乎察觉到淮龄醒了,转过身来。

“您是?”淮龄在床榻上坐起来,想来是稷下院的女大夫或者女先生。

“我是内院的教谕,我的夫君是靼达大学士,你可以叫我靼夫人。”靼夫人身形中等,貌不惊人,但有着中原女子特有的温和大气。

她端着一副煎好的汤药送到淮龄面前。

淮龄双手接过汤药,皱着眉头一口气喝完。

“谢谢您,靼夫人。”淮龄将手中的碗还给靼夫人时,瞥到靼夫人的左手上有一枚羊脂玉扳指,中间镶嵌着一粒木质红宝石。

“很好看。”淮龄由衷地夸赞道。不过,不像是上京的式样。

靼夫人顺着淮龄的视线看向戴在自己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莞尔一笑,“是我夫君所赠。”

原来是这样。

淮龄突然意识到自己几日没去上课了。

“我的课....”淮龄眼中几分担忧。

“不用担心,我已经替你向稷下院告过假了。”靼夫人说完,上手贴了贴淮龄的额头,“喝过药,现在再睡一觉就无碍了。”

“七日后,辽国太子萧重元携代表团会来稷下院参观交流。所以,内院生现在是西夜院长的重点关怀对象。”靼夫人提醒道。

说完,她收拾好药渣和锅具,关上门离开了。

淮龄重新躺下把自己半埋在被窝中,有些晕眩地回想着靼夫人临走时说的那些话。

辽国...

交流学习....

一团乱。

淮龄又沉沉睡去。

当初,姜冶白就说要带淮龄去玩叶子戏。但是淮龄发烧错过了。

现在她痊愈,姜冶白迫不及待地攒起了局。

仗着他三叔公不是在闭关就是在观觉寺修行,地点就堂而皇之地定在姜冶石的梅花居。

“淮龄好了没?”姜冶白在门外拍着门,催促着淮龄动身。

淮龄换了一身霁青浸染裙,脸上莹白素净,只抹了淡淡的唇红。

她开门看见姜冶白又带上了那串黄金铜钱项链,左手上还捧着一座比巴掌大稍大些的用玉做的神像。

“.........”淮龄沉默,“你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姜冶白脸上都是斗志,举了举手中的神像,示意道:“今日我必大杀四方!”

淮龄心中腹诽,想问能不能不带,但看着整装待发、斗志满满的姜冶白,还是咽下了打击他的话。

算了。

姜冶白带着淮龄往梅花居走去,一路有说有笑。迎上他们的学生,对姜冶白热切问好,无视淮龄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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