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宅院(1 / 2)
那处宅院不过几间屋子并一个小院子,并不轩敞,青砖黑瓦,地段颇好,周围邻里还算宽裕,沈昭悠让人将屋子打扫干净,又新补了桌椅板凳、床榻几案、四时被面,零零碎碎收整了好些天,只等着天气转暖后再填上几株花草,或是种上一株玉兰或桂花树,待花开时香气满园,坐树下或是看书或是下棋,旁边再放一壶茶,再惬意不过。
做完这些她又去了一趟池家药铺,池素问见着她便笑着道:“来得正巧,你送来那些珍珠,我加了黄芩三七等研磨成粉……”她见着沈昭悠一脸喜色,便问道,“怎生的?可是有什么好事?”
沈昭悠一愣,摸摸脸,道:“有这么明显?”
池素问道:“医之纲领,望闻问切,我见你脸上欢喜,眼中带笑,可不是有好事发生?”
池老爷子看过来,沈昭悠的样子比上次见到时要好许多,把脉后将原来的药方换了几味药,又增减些药的用量,池素问亲去熬药,见沈昭悠喝完后又塞了一颗蜜饯给她,这才问道:“元宵后便要出门?”往年沈昭悠都是过了元宵便离京。
沈昭悠嘴里仍残留苦味,不管吃多少次药,仍不喜欢这种苦涩的味道。她几下吃掉嘴里的蜜饯,又扔了一颗进嘴里,凑近池素问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池素问惊叫一声,欢喜叫道:“真的?你寻着人了?那可太好了!”
池老爷子和池冬青望过来,沈昭悠嚼着蜜饯点头道:“寻着了。”她心中欢喜,便抑制不住满面笑容。
众人欢喜过后,冷静下来,池素问便问她:“既人已寻到,以后有什么打算?”
沈昭悠笑着道:“待三月春闱后再出去走走,以前走过许多地方,只顾着寻人,倒是错过许多沿途风景。”
池素问心生向往,憧憬道:“我倒想跟你一起去,亲自收集一些药物或是处方,多见识见识。”
她幼时常跟池老爷子天南海北寻找药草,定居京城后也曾想与沈昭悠一同出去,到底顾忌着池老爷子年事已高。
池冬青蹦得老高,嚷着道:“我也要一起去。”生怕两位姐姐将她抛下,扯着池素问的手不放。
池素问笑着一点她的眉心:“好的,将来锄强扶弱的大侠客。”
池冬青笑嘻嘻地道:“彼此彼此,将来悬壶济世的大神医。”
沈昭悠倚在药柜前笑得前俯后仰。
池老爷子冷哼一声,斜睨着沈昭悠,哼唧道:“去什么去,哪里也不许去,既然人已寻到,便安心着养病。”
池素问便连连点头,道:“说得是,姐姐早年亏了身子,现如今事情已了,正合该将身子骨养好。”
这便定下,除了吃的药,又给沈昭悠抓了些诸如桂枝、芍药、生姜、麻黄等药物,隔日煎了泡澡。
正月十五上元节,民众早两天便挂了灯,正逢大比之年,京中举子众多,歌舞百戏,奇术杂耍,舞狮的踩高跷的,街道两边卖药的算卦的,吃的用的耍的,各式各色灯笼高挂,点了灯盏祈福。
入夜,一轮圆月挂在天上,沈宅众人拜了天官,便出门观灯看戏,人潮攒动摩肩擦踵。虽是入夜,但天上明月,地上灯火,照得亮堂堂的。
灯的样式繁多,诸如龙灯、兔灯,或是画了神仙、仕女、山水,看得众人目不暇接。
众人一路行来,前方卖灯笼的店铺外搭了棚杆,一丈来高的杆子上满满挂着各式灯笼,最高处便只一盏走马灯,走马灯上画着骑马图,转动时物换景移,让人咋舌惊叹不已。
沈昭嫣见着那走马灯喜欢得紧,只老板不卖,须得连续猜中十个灯谜才行,中间若是错了一个便再无机会,人群围着好些穿着儒巾襕衫的读书人,正是春风得意的年岁,面上傲气遮挡不住,高吟低唱,只尚且没有一人拿到最高处的走马灯,沈昭越倒是猜中几个,得了一盏鲤鱼灯,顺手便给了沈策安。
沈昭悠没有跟众人在一起,她去沈昭远宅院里,趁着夜色未尽做了一桌子饭菜,煎炸炖煮,吊了一锅鸡汤,又摇了一箕元宵,等沈昭远来了便下锅。
自与沈昭远相认后两人便只匆匆见过一面,她亦不知今夜沈昭远会不会来,到底是第一个月圆之夜,原想着两兄妹相约游玩,只如今不知沈昭远在何处,只得在此等候。
廊下挂了两盏灯,一盏老虎灯,一盏兔子灯,沈昭悠懒散地靠坐在炭盆旁,手里拿了话本子翻看,看到得趣处眉眼弯弯露出点笑意来。
夜色渐深,桌上菜色已经冷了,沈昭悠站起身舒展着身子,忽然听闻外间院子里传来些许窸窣声,循声走去,便见一个人影翻墙过来,咚的一声摔在地上。
沈昭悠捏紧手中匕首轻身走近一看,却是浑身带血已经昏迷不醒的沈昭远,衣衫褴褛,上面大片的水渍血渍混着灰尘泥土,看起来好不狼狈。
她忙将人带回房里安置,先是几下将踪迹血渍擦干后返身回屋,褪去沈昭远身上衣裳,有些地方血渍已干,衣裳粘着皮肉,手下动静稍重,便有血珠冒出,沈昭悠干脆用刀将衣裳割下,沈昭远浑身上下新伤叠着旧疤,没几片好肉,背后一处伤口从左肩胛横过肋部直滑向右腰,皮肉翻飞,鲜血直流,看起来很是渗人。
沈昭悠仔细检查后倒是吁出一口气,沈昭远身上伤口看着严重,到底没骨折没伤着内腑,只是伤口潺潺流血,不过几息的时间便染红了床榻。
沈昭悠忙打了热水将伤口附近清洗干净,又拿了伤药洒上去,她常年在外行走,多有受伤,怀里一直揣有伤药。
伤药洒上去瞬间便被鲜血冲掉,沈昭悠眼也不眨直接将整瓶药洒将上去,剪了干净的棉布包扎,又翻出一身新衣裳给他换上,等将事情做完,竟是累得一身的汗。
沈昭远幽幽醒转,尚且不清醒便听闻屋内有一道气息,心下一惊,怕是事败被俘,便屏了气息装作昏迷不醒,那人似乎感觉到他已经清醒,走到床边,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轻声道:“背上有伤,别动。”像隔着一层纱一样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