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打探消息(1 / 2)

沈昭悠先回了宅子,沈昭远的旧衣早就被扔进灶膛里烧掉,染了血的床单被褥如法炮制,药渣混了草木灰扔掉,又熏了艾草将一室血腥味驱散,待将整个宅院恢复如初,便已是天色微明。

沈昭悠随意寻了个路边小摊吃了碗素面,摆摊的是一对母子,儿子年轻力壮手劲大,擀出来的面劲道十足,老妇人熬的汤头鲜香无比,见沈昭悠独个儿坐着,便问了几句,沈昭悠笑着搭了话,六文钱一碗的素面,上面浮了几滴油星,加了细碎葱末,冬日里一碗下去,熨帖着身体也暖了。

回家路上,街道两边各式店铺已经开门,沈昭悠买了些烧鹅卤肉,又买了糕点果子,油纸包着一大捧。

刚进门便见着沈昭寻在院子中间蹲马步,嘴里念念有词:“昔时贤文,诲汝谆谆。集韵增广,多见多闻。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知己知彼,将心比心……”见着沈昭悠唤了声“阿姐”,待再要背下去时却又忘词卡壳,只得板着脸从头开始,沈昭悠见他少年老成的模样,直抿着嘴,溢出一点笑意来,举了举手上的油纸包,道:“买了你最爱吃的烧鹅,等闲了来吃。”

八岁的小孩正是抽条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巴不得一天连着吃上四五顿,闻言眼睛都亮了,喉头蠕动吞了两下口水,末了还是准备蹲足时辰再吃。

沈策安听到沈昭悠的声音忙不迭从屋子里跑出来,周氏担心他着凉,给他穿了一层又一层,裹得跟个蹴鞠似的远远滚过来,迈门槛时脚下一拌便要跌到,唬得沈昭悠忙薅住他后背衣裳,单手将他拎起来,笑着道:“让姑姑看看,安哥儿肚子里的馋虫是不是想吃糕糕啦?”

沈策安被拎起来也不怕,抱着沈昭悠的胳膊不放,摇头晃脑地道:“不是馋虫想吃,是安哥儿想吃!”

紧随而来的柳芊想板起脸,没忍住笑起来,轻拍了两下沈策安的屁股,笑道:“安哥儿就是馋虫!”

屋外冷,两人便往屋里去,柳芊问道:“可吃了早饭?灶台上还有些粥,我去热了,或是你要吃点面食?”

沈昭悠将手中烧鹅递给她,笑着道:“这便是嫂子懂我,先前刚吃了一碗面,这阵还不饿。”

柳芊接过来将东西放到厨房,沈昭悠一手抱着沈策安一手拿着点心,行到屋内,周氏与吴氏坐在一起小声说话,模样有些愁苦,见着沈昭悠忙挂上笑,沈昭嫣坐在桌边绣手帕,旁边篮子里放着纳了一半的鞋垫,约么是柳芊做到一半听见沈昭悠的动静便放下出来迎她了。

沈昭悠将东西放在桌上后给周氏吴氏请安,周氏见了她初初还有些生气,几天几夜没见着人,也没个音信,心中自是牵挂担忧,可真见了人又生不起气来,唯有狠狠瞪她一眼,让人走上前细细打量一番后才叹气道:“你不在身边时见不着面,如今你在身边,倒是隔三差五才能坐一块儿说说话。”

沈昭悠忙讨饶,笑着解释道:“那日里见了一位朋友,有事耽搁了几天,现下闲了便立马往家走,街头刚出炉的烤鹅卤肉糕点,各式都买了些,还热着呢。”

沈昭嫣闻言也顾不得净手,一手还拿着绣帕,一手松了针线忙拈了块栗子糕往嘴里送,吴氏见状便骂道:“瞧你这般模样,竟是我亏待了你不成?哪里有半点姑娘家的样子。”

沈昭嫣嘴里包着糕点一鼓一鼓的,待吞下去后才道:“你素日里不是说能吃是福么?我吃得越多不正是说我身体康健,福气大着呢。”

吴氏笑骂道:“女红不行,灶上也不行,一天天懒散着,说你你还嘴硬,这福气能从天上来?”

沈昭嫣闻言有些不乐,倒是不敢跟吴氏顶嘴,拍掉手上碎屑,对沈昭悠道:“姐姐上元节去哪里玩啦?都没有跟我们在一起,可好玩了,还去河里放了花灯,三哥给你买了一盏莲花灯,挂在你廊檐下呢。”

吴氏骂道:“就你话多,吃都管不住你那张嘴。”说完不动声色地看了沈昭悠一眼。往年的灯笼都是沈昭越给买的,这次或是沈昭悠不在眼前,沈昭越买的时候竟是忘了她的份,倒是沈昭逸察觉不对给补了一盏灯,只这话不能在沈昭悠面前提起,就怕她多心。

沈昭悠诧异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沈昭越是知道她去寻沈昭远,亦知道沈昭远无论如何也会给她买,便不放在心里,可吴氏等人不知道,竟是生了误会去。她抱着沈策安在桌旁坐下,喂了块山药糕给他,笑着对沈昭嫣道:“那日我出门时大哥给了我一盏,只后来不知放到哪里去,既三哥又给我买了,那我倒是比你们多了一份。”

“什么东西多了一份?”沈昭逸走进来恰巧听到最后一句,便出口询问。

沈昭悠笑着回了,见沈昭逸一身劲装,问道:“三哥这是要出门去?”

沈昭逸给周氏吴氏行礼后才回道:“约了几个朋友蹴鞠,悠儿可要一同前去?也让你见识见识你三哥在场上的威风。”

周氏道:“悠儿这才回来,便是哪里也不许去,陪我老婆子说会子话。”

沈昭悠便应下来,沈昭逸不敢跟周氏唱反调,见沈昭嫣正吃着点心欢畅得很,便伸手从她手里抢了一块过来,沈昭嫣急道:“桌上那么多,干嘛要抢我的?”沈昭逸嘻笑着道:“抢来的更香。”眼见沈昭嫣动作,又抢下一块来,沈昭嫣气急跺脚,对吴氏喊道:“娘,你看哥哥!”

吴氏骂道:“多大的人了,还这般贪玩爱耍,眼看着要过了成亲的年岁,竟是没个定性。”

沈昭逸情知她这一唠叨便要扯到其他地方去,到最后怕是连他三四岁时做下的错事都要拿出来说一遍,忙道:“时辰不早了,我便先出门去。”说罢不等吴氏骂他,转身一溜烟跑了。

沈策安吃饱了,抱着沈昭悠的脖子撒娇道:“姑姑,要飞高高。”

柳芊放好东西进来,闻言忙想要从她怀里将人接过来,道:“姑姑累着了,安哥儿乖,娘亲抱。”

沈昭悠笑着道:“哪里就累着了。”起身将沈策安抛起,待他落下时又接住,逗得沈策安咯咯大笑,如此几次后将他放下,陪他玩了一会儿才告退离开。

沈昭悠回房见到屋子里的药包,这才想起莫说是泡药澡,便是每日里吃的药都忘了,下回见了池老爷子,若是把脉被察觉出来,便是要被骂得狗血淋头的,这才恍然觉得有些心虚,忙煎了药来吃,又泡了药澡,直泡得皮肤发白发皱才起身。

她坐在床边,身上还带着水汽,随意打开床内壁的一排抽屉中的一个,掏出一个手掌大的木盒,里面是一叠银票,她数也不数便全塞在怀里。

还没立春,天黑得早,正是秦楼楚馆风月场所初初开始热闹的时候,沈昭悠信步迈进寻芳阁,浓妆艳抹的姑娘们挥舞着香气四溢的手绢揽客,猜拳行令的客人们一边听曲一边喝酒,老鸨刚将一位客人送上楼,转眼见着女扮男装的沈昭悠,笑嘻嘻地迎上前来:“这位老爷瞧着面生,是第一次来?”

沈昭悠颔首笑道:“都说寻芳阁的姐姐们温柔小意,色艺无双,特赶来见识见识,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老鸨被她逗得捂着嘴咯咯直笑,随手推了个姑娘给她,一面拍着胸脯笑着道:“爷出去打听打听,咱们寻芳阁的姑娘啊,别说整个百花街,便是整个京城,妈妈我也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

沈昭悠不喜人近身,后退半步避开柔若无骨的姑娘,扔了一块碎银给她,道:“寻个安静的房间,待你们老板空了,便与他说我有笔买卖要与他做。”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