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探(1 / 2)

杨家高门大户,府内亭台楼榭飞檐斗拱,布局规整端方有序,兵部侍郎妻妾子女众多,所需房屋自然也多,春意料峭,虽已立春,气温却未回暖,杨家所用的碳是好碳,连一丝烟尘也无,只屋里暖和,却暖不到外间去,沈昭悠蹲趴在杨家屋顶上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掀起脸上黑巾顺手往嘴里扔了颗蜜饯。大乾正三品官员一年正俸约有白银八百两,加上禄米、职钱、公用、四时的布料、冬天的碳夏天的冰等,不可谓不丰厚,沈昭悠想了想,杨大人的体己是放在卧室还是书房?

她白日里在酒楼茶馆暗自打探一番,没探听到什么消息,倒是听了不少关于即将班师回朝的定王的事,有说那定王威风凛凛,使得一杆长枪让敌人闻风丧胆,遥遥见了帅旗撒腿便逃,有说定王满手血腥浑身杀戮造了杀孽,此等煞星入了京城怕是不好相与,更有说定王喜好杀戮,去岁秋日竟是让人一把火将大乾与戎翟之间大片的草原烧尽,让许多民众无家可归,百姓流离失所,更有人说定王见惯血腥喜食人脑,竟是不将人杀死,只取了头盖骨伸手便抓……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却是诋毁的占了大多。

沈昭悠去过北方,也曾遥遥见过定王几面,倒是觉得这些传言实在太过,听后笑笑便罢,传闻沸腾,正好着将杨、苏两家之事压下,也让沈昭逸从中脱身,那就再好不过。

三更梆子已过,沈昭悠动了动有些冷的身体,耐着性子准备再等一会儿,四更天正是人睡得正熟的时候,便是守夜巡逻的也会忍不住偷个懒走走神。

她刚准备起身,便见一道黑影从屋顶蹿出,直奔向其中一间屋子,左右打探无人后轻轻用刀拨开屋内门栓,悄无声息进去后再关上门,动作很是熟练,犹如在自家中来去自如。

沈昭悠来了兴致,她来杨府本意是打探消息,若有机会顺便制造混乱,让杨家人无暇分.身去寻沈昭逸的麻烦,现下机会难得,便也跟了上去,小心挑开一片瓦往屋子里看。

从摆设来看,这应当是一间书房,简约雅静,桌椅书柜,笔墨纸砚,俱是普通,墙上挂着一副山水画,并非名家所著,其余并无多余摆设,初初一看,倒是觉得这书房的主人是个淡薄名利的雅士。

快到月底,一轮弯月挂在天上,月光并不明显,屋里的人目标明确,拉开墙上的画在画像后面的墙上摸索一阵,在听到一声机栝开启的咔嚓声后,那人收回来的手上便多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木匣。他打开木匣拿出一张纸,似乎是想确认一下里面的东西,只光线实在太暗,他便摸出一个火折子,吹燃后靠近纸张,沈昭悠隔得远,只能看出那纸上画着图案,像是什么东西的图纸。

沈昭悠微眯了眯眼,营造工程事项一向属于工部,且图纸一律放在官署内不得带回家,为何这东西会出现在杨大人家的书房里,且看起来保管得十分谨慎。

沈昭悠这边想着,那边黑衣人已经确认好东西,正吹熄火折将图纸放进怀里准备离开,却听得外间有人喝道:“什么人?敢擅闯大人书房?”紧接着便是兵器出鞘的声音,是杨府护卫见着书房隐约有火光,这才警醒着赶来。

大门被撞开,瞬间便进来四五个身材高大手握刀剑的护卫,那人双手用力,竟是将整张厚重的实木书桌抬起砸向护卫,书桌上书本笔墨凌乱飞舞,正挡住了护卫的视线,那人趁机从窗户一跃而出。

只听得一阵叮当乓啷的刀剑相击声,夹着护卫的呵斥声,原本寂静的侍郎府彻底被惊动,便有那家丁仆从点了火相继赶来,杨老大人本睡得极熟,被吵醒时还有些不快,听闻书房有人闯进后立马惊醒,连外衫都来不及穿好,趿拉着鞋头发凌乱,被众人簇拥着赶来,见到一蒙面黑衣人手握长刀与护卫战在一起,身手了得,以一抵几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杨老大人的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很是难看,他抢进书房,在一片凌乱中一眼便见到被扔在地上却依然完好无损的木匣,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前将木匣捡起打开,放在其中的图纸已然被人拿走。

杨大人眼中闪过狠戾,冷笑着对黑衣人道:“哪里来的无耻小贼,竟擅闯我侍郎府,还不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便饶你一命。”

黑衣人充耳不闻,健步向前,横刀将刺向身前的剑刃格挡开,一把大刀横劈竖砍凶性毕露,见此情形,杨大人对护卫仆从喝道:“此人擅闯我侍郎府,居心叵测不怀好意,且冥顽不灵,来人,将他拿下,生死勿论!”

闻言,护卫的攻击便越发凌厉,原本犹有余力的黑衣人被紧逼至角落,白光一闪,肩膀上便被护卫的剑戳了个洞,皮肉翻飞,鲜血淋漓,将那一片的黑衣染出更深的颜色来。

沈昭悠愈发好奇黑衣人拿走的图纸,便更缓和呼吸,安静趴在房顶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中间有女眷或是子女派了丫鬟小厮来问询的,杨老大人一言不发,他身边的管家倒是会看眼色,只说家里进了小贼偷了些东西,并不妨事,让众丫鬟小厮回去禀了主子,只管安心睡了便是。

那黑衣人受了伤,眉头鬓角冷汗淋漓狼狈万状,眼见不敌,便咬咬牙,横刀扫出,将身前扫出一片空地来,微微抬头面向夜空,口中嘘嘘不绝,口哨呼啸传出,在黑暗的夜空中竟是有点刺耳。

不多时便见到一左一右墙上各出现一黑衣人,手拿大刀跃下墙头,见人便劈头砍来,受伤那黑衣人也强打起精神,三人你退我进,你攻我守,进退之间竟是十分有章法。沈昭悠眼露思索,这三人刀法凌厉,刀刀直攻对手要害所在,没有一招多余松散招式,显是见过血杀过人的,又想起沈昭远所受的伤,不知道二者有没有什么联系。

三名黑衣人见护卫攻势略缓,当头一位身形一闪,做了个虚招将护卫逼退,另一人便扶着受伤的黑衣人翻墙而出,逼退众人的黑衣人默契地紧跟而上,三人眨眼便消失在众人眼前,那些护卫武功虽算不得差,其中有几位疾步抢先翻身上墙,却见黑影瞳瞳,哪里还有黑衣人的身影,却依旧随意选了方向追出去,不多时又颓然无功而返,一个个神情怏怏,颇为难堪。

杨大人脸上怒容毕现,气得连连拂袖怒骂,竟是骂出乡音,多是“竖子、匹夫”之类,沈昭悠也不久留,趁着一片混乱悄声离开,往黑衣人消失的地方追去。

她站得高看得远,很清楚地看到几人行走的方向。追出去四五条街后便失去踪迹,不知道何处传来晨钟声响,勤劳的人们已经早起洗漱,沈昭悠追丢了人,心下有些烦闷,转身便往回走,暗地里突然蹿出一道人影,悄声向她袭来,沈昭悠吃了一惊急忙让开,后退三四步后见着对方黑巾覆面,与闯入杨大人府上几人同一装扮,看身形却不是方才那几人,心知是缀尾被人发现,做了个无害的手势,试探着道:“我说我没有敌意,你信吗?”那人一言不发,身形一动,左掌拍向沈昭悠,带出呼呼风声,右手成拳紧跟而上,沈昭悠一闪,那人掌风扫在墙上,带下来簌簌墙灰,沈昭悠心下一凛,这人手上功夫好是厉害,若是直接对上怕是没有胜算,忙闪身避开,她身体矫健动作轻盈,只管招架并不还手,仍有余力,喝问道:“夜不夜白不白的,穿成这样你是要打家劫舍还是要入室偷盗?”

那人招式越发凌厉,沈昭悠不愿与他对上,眼珠一转,口中不停喊道:“快来人,这里有强人,可有官兵老爷,杀人啦!”

那人久攻不下,心里已有些着急,听得沈昭悠这般叫唤,又听到附近人家起床的窸窣声,更是郁燥,突然间手往后背,抽出一把刀来,刷刷几下劈向沈昭悠,沈昭悠急忙倒退,瞥见墙边不知道谁家用来晾衣裳的竹竿,伸手抓在掌心,劈头盖脸向对方打去,边打边叫:“来人啊,有人偷大姑娘小媳妇儿的肚兜啦,快抓住这不要脸的采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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