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路遇匪寇(1 / 2)
早起天晴,正适合出门,周氏吴氏忧心,便让沈昭逸送二女去魁星阁,早春时节万物复苏,路上莺飞草长,蛱蝶翩飞,沈昭嫣少有出门,一路上撩开车帘往外看,待到城外少有人的地方,便央了沈昭逸停下马车,兀自下车去追着蝴蝶拈花惹草,好不欢喜。
沈昭逸二人也由着她,倚在马车旁闲话几句,大多是沈昭逸叮嘱,沈昭悠安然听着,沈昭嫣追着花草已经跑远,累得眉心鼻尖沁出细小汗珠,这才提着裙摆跑回来,一手握着凌乱的野花野草,咯咯笑道:“我摘了许多,待做了花环,给姐姐戴上。”
马车跑动时携带着风,依旧带着寒气,马车里多了花草特有的淡香,偶有细碎的草叶花瓣顺风落在车底,沈昭悠脸上带笑,看着沈昭嫣一边笑嘻嘻说话,手上不停地编着花环,她手巧,绣活一向做得不错,编的花环精巧雅致,各色花草在她手指间穿梭,说不出的好看。
马车蓦地停下,沈昭嫣险些摔倒,花草的汁液糊在衣襟上,红红绿绿的,沈昭悠将她搂进怀里,听得沈昭逸询问马夫,那马夫尚未回话,沈昭悠便已跳下马车,沈昭逸担心她,亦想知道发生什么,便也携了沈昭嫣下去,只见得官道旁奔来两人,头发散乱,口中喊着救命,凌乱的衣衫上斑斑血迹,后方紧追着十来名大汉,手上拿着棍棒,脸上俱是不怀好意的涎笑。追得最紧的那人棍棒呼啸而下,直往前方二人的头上招呼去,猛听得一声破空声,不知是什么东西打在那人的手腕上,棍棒应声落地,那人抱着手腕连连唤痛,前方两人见着马车,忙对沈昭逸几人叫道:“快跑,他们是匪寇!”
马夫吓得畏缩不前,僵直着身子,半晌后才想起牵着缰绳调转马车,那些匪寇却已围拢上来,带头的见着沈昭悠与沈昭嫣,哈哈大笑,当即便伸手想要摸她们二人,沈昭嫣吓得哇哇大叫,直往沈昭悠怀里缩。
沈昭逸眼疾手快抓住那人的手腕往后折,一脚踹过去,硬生生将人踢出几丈远,横身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匪寇们被沈昭逸这一手吓唬住,一时间不敢妄动,沈昭悠看向被追的两人,这一打量便发现竟是认识的人。沈昭逸也看出来了,惊得睁大眼睛问苏纪昱,道:“你为何在这里?”
那两人正是苏纪昱与苏家大姑娘苏君柔。
苏君柔与沈昭逸有一面之缘,只早已忘记长相,苏纪昱倒是记着沈昭逸,忙叫道:“沈大哥,他们想要劫了我姐姐去!”
苏君柔身上衣衫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原先危及性命时顾及不上,此时见着是苏纪昱认识的人,便下意识扯了扯衣裳,想掩盖住裸露在外的肌肤。
匪寇反应过来,当即破口大骂,其中一人向前一步,手中朴刀指向沈昭逸,叫道:“长得一副粉郎的体面模样,你若乖乖将身上银钱交出,我便饶你一命。”
只听得“嗤”一声轻响,那人手上朴刀哐当落地,一颗蜜饯紧随着落在朴刀旁边,匪寇手腕疼痛异常,另一只手握着手腕,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后退后方觉得有些丢人,又发觉己方人多,对方却带有几位小娘子,便壮了心胆,一拳揍向沈昭逸,苏纪昱忙叫道:“小心!”
却见沈昭逸闪身躲过拳头,反手一巴掌拍在对方脸上,打了个脆响,惹得众多匪寇更加愤怒,口中吵嚷着,举起手中棍棒便向沈昭逸袭来,沈昭逸身形微动,躲闪之间掌劈脚踢,威风得紧,但有棍棒近身,便会听得凛凛破空声,沈昭悠怀抱沈昭嫣,手里握一把蜜饯充作暗器,或打人门面,或打人手腕。那些匪寇不过是粗浅学过几天武艺,手中拿了武器便做了那强人,并没有如何学武,竟是让沈昭逸如入无人之境,不多时匪寇便尽数躺倒在地,哎唷连天尽是唤痛声。
苏纪昱双眼烁烁,眼里尽是崇敬,拍手叫道:“沈大哥好身手。”
沈昭逸自是知道沈昭悠暗自出手,窘迫得脸上发红,忙摆手道:“哪里哪里。”晃眼见到苏纪昱身旁的苏君柔,忙转身避开,苏君柔更是满脸飞红,紧扯着衣裳不放手。
沈昭嫣忙道:“我带了衣裳。”说着爬上马车,拿着一件外裳下来披在苏君柔身上。沈昭逸觉得很不自在,便将匪寇们的裤腰带脱下来,将人的手脚全都绑上。
苏君柔养在深闺,并未曾经历过如此生死时刻,心中想着若不是沈氏兄妹及时赶到,自己与幼弟尚不知有何下场,此时处境安然,后怕便袭上心头,脸色变得惨白,却又强忍心神,查看苏纪昱伤势,好在都是皮肉伤,痛则痛矣,并不十分要紧。
沈昭悠问道:“你们为何在这里?随身丫鬟婢女,小厮车夫呢?”
苏家姐弟向几人行了大礼,起身后苏纪昱愤而答道:“我爹说青阳寺住持这几日开了法会讲经,让我和姐姐去寺庙借住些时日,为亡母做法事念经,再抄写些经书,待清明时好焚烧祭拜,行到半路,马夫借口车辕坏掉须得修理,让我们暂且下来,没成想下了马车没多一会儿便遇着匪寇,车夫架了马车便跑,其他人也跟着跑了,我与姐姐跑不快,便落在后头,若不是遇着沈大哥,我们姐弟怕是难逃一死!”
沈昭嫣心直口快,直问道:“不是说车辕坏了?怎么还能驾车跑了?”
苏君柔心里难受,苏纪昱虽比她年幼几岁,到底是个男子,且在学堂浅学了六艺,行动速度并不比旁人慢,只不愿留下她一人,这才险遭厄运。
沈昭悠轻飘飘看向苏君柔,温声对沈昭嫣道:“车辕或是没坏,那青阳寺这几日有没有法会都未知,他们被人哄骗着害了。”
沈昭嫣讶然道:“怎么会?”
不知怎的,苏君柔却觉得沈昭悠这一眼比方才那些匪寇还可怕,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眼角瞟着沈昭悠移开目光,紧绷的身子才软和下来。
沈昭逸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办?”
苏君柔愣了愣,勉强扯出一个要哭不哭的笑来,低声道:“先回京城再做打算,外家看在故去母亲的份上,多少也能照拂一二。”
沈昭悠站在马车边,嚼着蜜饯,笑眯眯地道:“打蛇打七寸,打人呢就得一次性将他打痛打服,若是不痛不痒,下次他还敢,一次两次下去,徒惹得人心烦。”
她将充作暗器的蜜饯一一捡起,又走到呻吟连连的匪寇身前,一个个挨着摸了荷包,只匪寇们并不如何富裕,统共不过几两银子,其他小石子绣帕草根等倒是搜出来不少,她站在看起来像是匪首模样的人面前,问道:“是谁让你们劫杀他们姐弟?”
匪首豹头环眼,络腮胡遮住大半张脸,眼神愤恨不已,骂道:“老子做的就是打家劫舍的勾当,是他们倒霉撞上来,那小娘皮细皮嫩肉,好倒让我摸了,抢上山去做个婆娘,保管入得她……啊!”
沈昭悠一脚踩下去,只听得骨头嘎吱响,匪首觉得腿骨剧痛,痛得他大叫出声,险些昏迷过去。
沈昭悠笑眯着眼,温声道:“且不说正当大比之年,各地举子进京,官府整肃流寇匪徒,在距京城如此之近的官道上劫掠,你倒是吃了豹子胆了。”
沈昭悠的动作吓的苏君柔姐弟心头发颤,便是沈昭嫣也吓得转过头去不敢看。
匪首痛得满头冷汗,想要叫唤出声,出口却只听得细小呻吟。
沈昭悠笑问道:“谁让你劫杀他们二人的?”
匪首心生惧意,眼神闪烁,依旧不肯说实话,见着沈昭悠跟见着阎王似的,嘴唇哆嗦着不敢再胡咧咧,只瑟瑟往后挪。
沈昭悠有些不耐,不愿再浪费时间,慢慢将脚挪到匪首另外一只腿上,笑吟吟地加重力道,咔哒一声响后,匪首另一只大腿也被踩骨折了,她看看天色,对沈昭逸道:“快要晌午了,路上已经耽搁不少时间,我们走吧。”说着便走向马车。
匪首浑身痛得发抖,不敢相信沈昭悠就此放过他们,只管咬着牙关不说话,生怕再惹了注意。
沈昭嫣听了话抬脚便往马车走去,只踏了半步便停下来,觉着苏君柔二人着实有些可怜,荒郊野外,虽是官道,一个柔弱女子,一个身上带伤的半大小子,又无代步的东西,不说再遇着匪寇强人,便是遇着野猪野牛,也没什么自保能力,心里这样想着,嘴上问道:“你们怎么回去?”
沈昭逸心里隐约猜测这里面或是有苏家继夫人的手笔,若说走回去也不过几个时辰,只回去后要如何面对至亲家人,却是难上加难。
沈昭悠道:“你出门一趟莫名换了衣裳,回去让人看到了不好。”
苏君柔眼中发狠,咬牙跪向沈昭逸,她跪下,苏纪昱虽不明所以,也跟着跪下,沈昭逸忙避开,一面示意沈昭嫣搀扶苏君柔,一面扶起苏纪昱,叫道:“苏姑娘不用行如此大礼。”
苏君柔道:“虽匪首未明言,我却是知道是谁欲要置我姐弟于死地,孝义压身,纵使要我身死我亦不敢有半点怨言,只幼弟年幼,还请公子怜悯,将他送到外家。”
沈昭逸直视着她,问道:“那你呢?”
自母亲去世,苏家后宅不宁,苏君柔年幼,还要照拂比她更小的胞弟,这些年来少有顾及自身,闻言心里有些酸涩,又带着点说不明白的意味,道:“舅甥在五服之外,外家看在母亲面上能收留胞弟,已是大恩大德,并不敢奢求其他,至于我这一去,会落入如何境地,便只能听天由命。”脸上渐出凄然之色。
苏纪昱虽没听明白苏君柔已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却被苏君柔脸上悲痛所感染,抓着她的手,掷地有声道:“姐姐放心,我定会护你周全。”
沈昭嫣心大,又不了解苏家诸事,有些不太明白苏家姐弟凄风苦雨,好奇问道:“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你们若是觉得行路太远,我们可以将马车借给你们。”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对,偏着头问沈昭悠,道,“姐姐,可以吗?”
沈昭悠笑着道:“嫣儿若是不担心等下路远磨脚,我自是没关系。”
沈昭嫣笑开了花,凑到苏君柔面前,道:“你莫要伤心了,回去洗个澡,舒舒服服睡一觉就好了,给你吃糖。”说着从怀里拿出几块饴糖递过去。
黄白色的饴糖闻着香甜,外面裹了一层糯米纸,格外有嚼劲,苏君柔不愿拂了沈昭嫣好意,拿了一颗往嘴里塞,入口后只觉得甘甜清爽,沉甸甸的心里也因着吃了饴糖而觉得有些甜。
沈昭悠道:“外家外家,你说为何要在‘家’前加个‘外’字?既然知道舅甥出了五服,作甚还要旁人去照拂?”
苏君柔觉得刚吃下的饴糖变得苦涩,观沈昭悠面色,见她面上淡淡,似乎什么都不在意,想起方才她言笑间便断了匪首双腿,不假思索地对沈昭悠行礼,道:“请姑娘教我!”
沈昭悠似笑非笑道:“我为何要教你?可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