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9(2 / 2)
身上背负着兄弟们的殷切期待,空安硬着头皮开口相邀,然而女子淡笑摇头,回身进了船篷。
美人婉拒,施施然顺流而去,徒留江风呼啸诸位耳畔。
空安眯眼,瞧见她腰间的青笛上似是坠了一小绺红缨。
云凯升是有妻儿的,瞅了一圈,瞧着这些毛头小子眼光都依依不舍粘着那离去的蓬船,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瞪出去。
空安倒是没什么怅然之色,一挥手,示意众人继续行船。
“咳咳!”
他大声咳嗽一声,胳膊肘捅了捅空安。
“空副将放心,本官会为诸位保守秘密,不告诉萧将军的。”云凯升拢袖贼兮兮开口,撇着嘴憋笑,胡子都鸡贼地扭在一块儿。
“哈哈哈,那卑职就替诸位兄弟谢过云大人了?”空安大笑,“起风了,大人扶稳,咋们该加快速度了。”
嘴上说着让云凯升扶稳,结果话音刚落,那船就猛然窜出去一截儿,云凯升瘦弱的身子好似风中败柳,“诶唷”扭了一下,一屁股栽倒在船里。
“哈哈哈哈——”
耳旁传来少年们不加掩饰的笑声,云凯升老脸一红,扒住船梆子扭脸就骂,“笑什么!等我回去就告你们这些臭小子的黑状!”
“云大人饶过我们这些穷当兵的吧——哈哈哈哈哈哈——”
“云大人刚刚自己分明也看直了眼,怎么一扭头就不认了,还教训咋们呢——”
“听说云大人是京城有名的怕老婆——估计是怕了——”
云凯升脸红得滴血,也顾不得风雅了,捞起脚边的鱼篓扭着老腰就往后头砸,“臭小子们!你云爷爷我年轻时那可是云京文武双全的美男子!看老子怎么教训你们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
话音刚落,鱼篓“噗通”一声,毫无准度地砸进了水里。
“砸——不——着——”
“你们给我等着!”
云凯升刚站起身,船底又是猛然一晃荡,给他摇得身子一扭,倒头又栽进了船里。
.......
虽然路上多有耽搁,但比起云凯升估计的时辰,众人还早到了两刻钟。
云凯升是被两个人架上岸的,天知道后半段水路,空安把船撑得像骑马,三晃四摇的就给他这把老骨头扭晕船了。
“云大人,您没事儿吧?要不咋们在这儿歇歇?”
“不用.....呕——”
云凯升扭头狂吐,本来他就没吃午膳,这下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还不都是你们,一路上没点分寸,欺负云大人!云大人多大年纪,你们多大年纪?一个个没大没小的!”
云凯升在后边儿荒草里吐,空安就叉腰在前边儿骂。
“云大人可是有家室的人,就算大人在家中确实地位不高,你们也不能拿这件事嘲笑云大人!就算大人确实在江上看美人看直了眼睛,你们也要装作看不见!”
众人埋头看似严肃听训,实则一个个脸都憋笑憋绿了。
“空副将!”云凯升实在听不下去了,扭头飞扑到空安身上,颤着胡子咬牙哀求,“本官...不怪他们...空副将莫要一口一个...妻管严...呕——”
他眼中似有清泪,脸色灰败,看着实在可怜,被这群年轻人欺负狠了。
“都听见了?不准叫云大人妻管严!”
“呕——”
众人到村子里一问,姬玄侑一行人已经去了昆州城,并给他们留了一个客栈名儿,示意在那找人。
此处无马无车,空安本打算走水路,但云凯升是死活都不肯上船,大家只好一路奔袭过去。
这又苦了云大人,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轮流背着朝昆州跑,差点没把他颠得厥过去。
反观年轻人们,平日都在云京闷得慌,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都精神抖擞,步履生风。
到了昆州城已近傍晚,空安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分别调了三十人分成许多小队伪装入城,分别在附近几家客栈分散住下。
云凯升坐在地上直喘气,看这些人接到任务后都四散离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原野上。
最后只剩下空安和另两个将士,云凯升又一脸菜色被拖到背上,这次是空安亲自背着。
“这是...何意?”云凯升颤巍巍问。
“陛下既然想暗查,目标自然是越小越好,几十人进城太显眼。”空安言简意赅道,“昆州不大但也设哨卡,一会儿云大人只管咳嗽装病就好。”
空安这一行人没有路证,到了城门外,本以为不会查得太严,谁想门卒个个严阵以待,恨不得把衣服扒了里里外外看一遍。
“空兄弟,我倒是有官凭,可要拿出来?”
四个人站在进城的队伍里,云凯升也瞧见了前面,低声问。
“不可打草惊蛇。”空安垂眸沉吟,侧头给身后两个人使了个眼色。
二人会意,从队伍里离开了。
不一会儿,一个人过来回报,“城墙都是土墙,不高。”
云凯升听得云里雾里,还以为空安有什么妙计进城,谁想到所谓妙计十分朴实无华——翻墙进去。
这又苦了他老胳膊老腿儿,三个人又是拽又是推,好不容易把他拖了上墙头。
“...云大人府里伙食不错。”空安嘴角抽搐,这老头儿看着瘦瘦弱弱,实则还真挺有分量。
背起他刚要走,就听不远的拐角处传来一声大喊,“谁在那!!”
“...操。”空安暗骂一声,把云凯升塞给其余两人,“去昆阙客栈找将军,我稍后就来。”
两人一点头,拖着云凯升跑了,空安左右瞧了一圈,两眼一闭朝角落一坨草垛子上倒头就躺,嘴里哼哼唧唧,好似醉了一般。
来人是两个巡街模样的官兵,见空安好似神志不清一般乱哼哼,晦气地踢了他一脚。
“妈的我还以为是什么,没想到是一只醉耗子。”提着灯笼的那人啐了一口,“老子下午好不容易休息休息,正跟老婆睡觉呢,谁想到突然把老子叫出来当差!你说那个姓李的是不是有病?”
“嘘!这话让李县令听去了,非得让你掉层皮!咋们这李县令听说以前安分守己是个清官,如今官架子可大着呢....”另一人低声,“对了,今天下午的时候,听说有细作混进了咋们昆州,上面让仔细查呢!”
“细作?啥细作?咋们这儿又不是漠北西凉那旮沓穷苦地儿,整得这么紧张兮兮的干嘛?”
“你傻啊!咋们这儿虽然跟云京隔着几道川,但也算天子脚下。李道在天子眼皮儿跟前搞粮税造假这种事儿,他不紧张谁紧张?万一被哪个有心的捅了出去,皇帝老儿不扒了他的皮?”
“操,这么一说,咋们也贪了不少,到时候不会被杀鸡儆猴吧?”
“...妈的!豁出去了!贪都贪了,吞下去的银子万没有再吐出来的道理!”他啐了一口,低声说,“李大人不是说了,他可是楚王手底下当差的,这京南道一片儿谁不是听楚王殿下的?就算事情败露,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怕个锤子!”
“哎?等等,今天你见到过李大人么?咱们在这儿苦哈哈给他办差,他自己人呢?”
“你还别说...好像从昨晚开始,不只是他,营里一大半人都不见了....”
“靠...别特么说了,老子鸡皮疙瘩起了一胳膊...”
......
两人低声抱怨着走远,空安缓缓坐起身,掸了掸身上。
刚站起来还没站稳,后颈猝然一疼。
“噗通”一声,空安栽倒在地,身后站着一个戴着大斗笠的黑衣人。
黑衣人在他身上摸了摸,掏出一张官凭,上面写着“空安”两字。
“空安...正四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