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势（1 / 2）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

乔楠踏着杂草夹道的青砖铺就的甬道而行，但见潮湿的砖缝里滋生出隐约的青苔，盘缠的藤蔓四处横生，几株古树遮天蔽日，枝叶随风婆娑，树下荒草萋萋，一片萧瑟景象。

她停下脚步不解道：“为何看不见其他丫鬟小厮？”

“太子殿下喜净，是以整个院子里除了殿下身边的冯主管便是马嬷嬷身边的婢女念柳了，奴婢和妹妹阿念是洒扫的丫头，平日里并不住在东宫，干完了活便要出府去，是昨日晚冯主管特交代我们留下伺候姑娘的。”

乔楠踢了踢路中的小石子，问道：“殿下没有内眷吗？”

“不曾听说。”

“你们陪我逛逛吧，我熟悉熟悉位置。”

“是。”

楼台间遥遥传出悠扬的琴瑟之声，和苍郁树木间的婉转鸟鸣声相互应和，混合着隐隐弥漫的花香，一起飘向远方，令人心醉神迷。

“姑娘，这便是太子殿下的寝院了。”

“你们下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可以的。”乔楠提了裙摆便要上去。

“奴婢陪着姑娘吧。”阿思惶惧，刚要扶着乔楠，便被她握住了手，道：“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自称奴婢了，我也不需要人伺候，都是苦出身，没有谁比谁高贵。”

刚道完这句话，乔楠心里一震，摇着头苦笑，她心里骇然才来这里不到两年，已认可了三六九等，贵贱之分，一边对此愤世嫉俗，一边又无可奈何的同流合污。

她如今是身份卑微的奴才，自是对这世道不满怨恨，若是哪一天坐到了人上人的位置，是否又会平静的接受这阶级分化的世界。

没有答案，她突然就明白了周砚，在他眼里，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物件，对待一个属于自己的物件，主子做什么都是合理的，他不会觉得有错，反倒是这物件的怨恨有了过错。

“你来了，我正要去接你呢！”乔楠回过神来，见赵煜正在檐下挥手示意她进来。

她礼还未见完，便被他一把拉进屋，粲然一笑道：“我好久没弹琴了，你来听听，我可有长进。”

甫一进门，便见这空荡荡的院内只摆了张琴桌，除了一把已有了年头的琴，便是一架罗汉床，连屏风都不曾有。

她微微一怔，忘了反应，连赵煜的话都未曾细想，轻声道：“殿下看起来不像……”

“不像个太子吗？”他牵了她的手，在手里轻轻捏了下，发觉指腹有一处细茧，淡了笑，又慢慢放下了，转而拉了手臂扶她坐在蒲团上。

“奴婢惶恐！”乔楠腿一软，就想跪下。

“以后在我面前不必跪了。”赵煜拦住她，又道：“也不必称奴婢，你我就是朋友可好？”

乔楠心里不信，是以不回答也不点头，赵煜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弹起了琴。

手指轻勾素弦，阵阵琴声飘逸而出，动如清风，润如雨泽，带着凉凉的气息，在这炎炎夏日，洗涤心灵。

“在这东宫，只我一人，也没有官身，太子不太子的，一个名头罢了，哪会有人将我看在眼里。”赵煜停了手，目露痴迷又委屈地看着乔楠。

“殿下若是想，自是有许多人愿意陪伴着您。”她低着头也能感觉到上方那道炽热的目光，心里又疑惑又慌乱。

又道：“殿下乃人中龙凤，又是皇后娘娘嫡出，将来必继承大统，怎会有人不把您放在眼里。”

他没忍住摸了摸她眉眼，也不出声，而后轻笑了笑，继续抚琴。

低沉哀怨，如泣如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