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 / 2)

“这个不劳你费心。”

“大胆!本太子问话,你敢不从实招来!”

“你自己说的,我有讲话自由权。”

“你……”龙逊语塞,一时卡住。

“你既说既往不咎,那什么时候放我走?”

龙逊挑眉:“我说你可以肆意看我,但你殴打太子,出言不逊,单凭其一,我便可诛你九族。你留在朝阳殿里赎罪,伺候日常,待本太子心满意足,才放你走。”

“就算你是太子,也不能强行扣留我。”

“你就这么不待见本太子?你说,对我哪里有偏见,我哪里还不够完美?”龙逊探臂,但凡是女人,除了父皇的嫔妃,见到他从来都呈花痴迷恋状,各种仰慕崇拜,纵观全城,敢对他的脸无动于衷的,清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位。他觉得她只不过是个卑贱的百姓,自己这样说实在低三下四。

清疴反客为主,挑眉:“想听实话还是谎话?如果要听实话,忠言逆耳,可不能生气,亦不能治我的罪。”

“额,算了,你还是缄口慎言,闭嘴的好。”这语气,狗嘴里能吐出象牙么。

“唉,看来咱们太子殿下的涵养也就这样了。”清疴堆笑。

“本太子郑重其事的警告你,讲话要注意态度,不要带夹棒刺儿,尤其是……”

“太子殿下,需要我提醒你刚才说过的金科玉律吗?还是你想做言而无信的……咳咳。”清疴托腮,隐晦的打断他。

“谁说太子一定非言而有信不可,我这人一向说一套是一套,前一息的交代,后一息便忘得干干净净。我又不是父皇,君无戏言。”龙逊觉得理直气壮。

“哦。”清疴漫不经心把玩茶壶。“那你真的跟那些人没区别了啊。”

“那些人?什么人?”龙逊不解,朝身边的宫女吩咐了几句。

“这些话不太好听,清疴需要慎言。”

“让你说你就说,别磨磨唧唧。”他不耐烦。

“……白公公。”

清疴还是有些胆怯,三个字脱口立即后悔,知道碰了对方底线与忌讳,讪讪的去觑龙逊的表情。

她看见他的面皮五颜六色姹紫嫣红,顷刻间变得精彩绝伦。似乎抽了抽嘴角,跟着便是愠怒。

带着惩罚,他弯腰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清疴大脑嗡的一声,天旋地转,然后便被圈入龙逊的怀抱,一路往左边的厢房走去。她高呼尖叫,踢足舞爪,抡起拳头对准他胸口便砸。

“混蛋,快放开我!”

但她那点力气,直与挠痒无异,效果适得其反,颇具打情骂俏的意思。

“你既然敢不要命的挑衅,本太子就用行动来证明,那些人与我的区别,嘿嘿。”揶揄的笑声里杂了邪魅。

清疴急了,脸现惊惶,见拳击无果,想用脚踢,但龙逊臂长腿高,给他抱在怀中踹他不着。她一张口,上下两排牙齿咬上了龙逊手臂,用力撕啮。

龙逊啊哟一声痛呼,放开了他。

清疴双足落地,毫不迟疑,抬膝一脚狠狠踩在他脚背,然后迅速的转身,丢盔卸甲般夺门而逃。

龙逊吃痛捂脚,跳了起来,抬头望着空荡荡的殿门,嘴角翘起,笑容玩味:“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子呢!”

清疴奔了两步,回头张望,见无侍卫宫女追来,脸上神情捉摸不定,眼珠咕噜噜转了一转,迈步而去。

回到太医院,清疴还没踏进房门,便吃了诸女因嫉妒愤恨而特意为她精心筹备的惊喜。

红线绊足,她摔了个狗吃屎。

高楼泼下洗脚水,将她淋成落汤鸡。

门楣潲水,迫得她不得不发出凄厉的尖叫,愣了几刻,转身落荒而逃。她知此刻大道上肯定蛰伏了千军万马等着她自投罗网,遂摒弃来时路,专拣静谧狭窄的小径逃跑,想觅捷径折回此刻对于她来说最安全的朝阳殿。但还没来得及,经过一弯亭台轩榭时,她被追到,一大群女人叽叽喳喳的将她高高托起。

她从来不知道,这些表面弱不禁风的妙龄少女一个个竟如此力拔山兮,她一坨数十斤的身躯,她们居然轻描淡写的举过头顶,然后噗通一声,抛入亭边湖中,溅起老大一片水花。随着波纹涟漪,哄笑声与咒骂声,各种计谋得逞后的痛快劈头盖脸的丢进湖中。本来已经溺水的清疴,沉得更加厉害了。那些不堪的污言秽语混淆着水流,一股脑儿灌入口鼻耳朵,连喘息的机会也无,更别提出言解释。

何况这些少女平素善解人意,莺莺燕燕,其实最拿手的本领便是争风吃醋,折磨人的手段更层出不穷,哪里会相信她的辩解?

“放肆!”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冰冷威严的声音从天而降,飘在湖面上徐徐荡漾。在场群众均吓了一跳,即便清疴浸在水里,也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聒噪与喧嚣的场面瞬间鸦雀无声。

岸边诸女侧目,远处桃花林中快步走出一人。

这些少女有些是眼高于顶的千金大小姐,但一见到来人,也都不由自主的两眼放光,心里皆赞:好俊的美男子!

来人正是龙逊,他淡妆素裹,身披粉红色桃花,翩跹而来,雪白的锦缎袍子在风中飞扬,一尘不染,俊得一塌糊涂。而旁边那些花痴女们,也醉得一塌糊涂。

就连在水中沉浮扑腾的清疴,也有一瞬间的错愕。她诧异,世上竟然有人能美得如此惊心动魄,而且还是个闭月羞花的男人!

她被龙逊揪住衣襟提上了岸去。

她的诧异变成不可思议,足不点地的轻功水上漂,看不出这自恋狂是真人不露相,果然海水是不可用斗量的,不仅以貌无法取人,以脾性亦如是。

旁边的少女们一众芳心怦怦乱撞,明明龙逊瞟也没瞟她们一睨半眼,却兀自脸红心跳,那娇柔羞赧的模样,真真我见犹怜。适才针对清疴的恶毒尖锐,统统抛到九霄云外。更有甚至,竟蠢蠢欲动,一套礼节做完,居然跃跃欲试想靠过去搭讪。只是害怕他身上慑人以及生人勿近的气势,均不敢轻举妄动。

龙逊虽留意清疴,但耳听八方,在场诸女的神态一览无余,抱着清疴昂首挺胸,颇为洋洋自得。

不过他没自得多久,下一刻便开始手足无措。

他看见清疴双颊朝红,居然去解他腰间系带,姿态古怪至极。

他连贯风流,自忖非正人君子,软玉在怀,美人点火,只要他有兴趣,非火上浇油不可。但此时众目睽睽之下给清疴这么堂而皇之的一逗,也闹了个手忙脚乱。忙去掰她手指,闷声低喝:“臭丫头搞什么鬼?警告你别挑战本太子的底线。”

清疴抬头看他,目光迷离而涣散,茫然呓语:“你怎么又跑到我梦里来啦,你快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说着伸臂就推。

龙逊猛地恍然,不再理会她,打量她身上湿漉漉的狼狈模样,眼光在诸女脸上环视,声调冰寒:“谁推她下水的?最好自己报上名来,否则你们一起连罪同惩,依法处置!”

周遭一片氤氲朦胧,如梦似幻的雾霾缭绕流蠕。清疴做了一个唯美的梦,梦境中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桃花林,她站在落英缤纷中,看见一个穿白衣服的男人藏在云深处,朝她伸出手,声音缥缈而空灵。

“来,我带你去寻找幸福。”

她搭上那只手,竭力睁大眼睛。明明近在咫尺,却无论如何看不见他的脸。

梦中流连梦中有梦。

他带着她在过去十八年的回忆里游览,找寻曾经遗失的幸福,可那些浮光掠影的记忆,都模糊得一败涂地。

最终他们停留在一片汪洋大海的彼岸,他轻轻的叹息,对不起,我还不够了解你,你的回忆你的过去,我无法企及,你不是没有幸福,你只是还没领悟而已。

你只是还没领悟而已~

清疴蓦地惊醒,从榻上坐了起来,气喘吁吁。

一只手捏着一条手帕递过来,去拭她额上虚汗。

“你这噩梦是有多瘆人,吓成这心惊胆战的形容。”

清疴转头,是龙逊,正笑盈盈的坐在榻缘,表情调侃。

“如果你离我远点,我就能睡个安稳觉。”她没好气。语毕,忽然一股凉嗖嗖的冷意袭来。

她大惊失色,垂首一看,瞳孔瞪如牛眼,唰的一声,缩回了被褥里去。

“来不及啦,适才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见了。”龙逊笑得贼眉鼠眼,顿了顿,继续补充。“本来有奴婢替你洗漱,可你嘴巴里大吼大叫,她们都被你吓跑了,死活不肯再来伺候。唔,本太子只好纡尊降贵,便宜你了。”又停了一停,观察清疴反应,见她没什么反应,说道:“是你自己从浴桶里跳出来,可非本太子乘人之危。”

被褥下,清疴犹被五雷轰顶。听他一字一句的说完,只修得无地自容。她用锦布塞入耳朵,想阻隔龙逊魔咒般的声音,可那杀千刀的又来了一句:“不过那些不该发生的倒是没发生,你可以安心啦。”

清疴忍无可忍,从被褥里探首,抓起榻上枕头,朝他狠狠的掷了过去,咆哮:“安心你个大头鬼,我砸死你!”

龙逊闪身避开:“你赶紧住手,当心诛你九族。”

清疴智商为零:“你诛好了,我全家只我一个人,怕得何来?哼,大不了先撕了你,然后我再自刎,咱们同归于尽!”她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你这是……殉情么?”

“去你娘的殉情!”

此言一出,龙逊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声音由调侃变为沉重:“闭嘴!”

清疴给唬得怔住,胆大包天的她居然当真唯命是从的住了口。

龙逊将枕头仍回榻上,郑重其事的强调:“你洗漱时裹着雪纺浴纱,刚才的话都是胡说八道。但我要申饬一次,你怎样骂我都无所谓,可若再侮辱我母妃,休怪本太子翻脸!”他将脸凑到她面前。“每个人都有逆鳞,千万不要触碰我的极限。这是第二次了,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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