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被拯救者16（2 / 2）
原来一个人竟然可以喜欢这么多东西。
然后，他们就来到了游戏厅。
王正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游戏厅设在一个很大的购物广场里，不是网吧，跟他的想象有很多差别，到处都在发光，有跳舞机，投篮机，更多的还是王正不认识的东西。
“你是第一次来吗？”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宁烟儿的注意力一直都在王正身上。
“嗯，以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
这听着可太惨了，宁烟儿给他脑补了一段经过无良爹妈的鸡娃教育之后留下的贫瘠童年。
除了鸡娃的那部分，其实也不算全错，王正是个留守儿童，童年里最奢侈的消费，就是一块钱一小时的黑网吧。
他们先后玩了赛车、投篮机和跳舞机，王正有逆天的手速和反射神经，即使是第一次玩，他也能在所有的项目上都打出排行榜前十的好成绩。
秦国人都喜欢挣高低，明明分数都是王正打出来的，宁烟儿却比他还兴奋，因为在枪战游戏里不小心拿了第二，宁烟儿就一定要他再来一把拿个第一。
投币，开始游戏，这次情况有变，王正久久未能听见投币成功的音效，这种感觉让他非常熟悉，听觉和视觉都开始失真，时间被停止了。
王正犹豫了整整三秒，这三秒很漫长，可在正常的时间流速里，他只犹豫了0.03秒，就转身扑倒了身旁的宁烟儿。
身后传来一大片玻璃破碎的声音，还夹杂着无数游戏币落地的清脆声响，整排游戏机全被打飞了，游戏币滚得到处都是，紧跟着就是几声音量巨大的枪响，然后路人的尖叫声盖过一切，汇成一片混乱的背景音。
宁烟儿飞快地爬起来，“我没事，快跑！”
狂奔跑路的时候不能回头，王正只能靠声音判断身后的情况，又是两声枪响，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夹杂着一阵阵怪物的嘶吼，原始而有效的从众心理驱使着人群四散奔逃。
王正的速度最快，他直接扛起宁烟儿冲刺，别人往哪个方向跑，他就往哪个方向追，漫长的时间仿佛又被缩短成了狭长的一瞬，他超越熙攘的人群，成了羊群里的头羊。
不知何时，枪声不再鸣响，情况依旧一片混乱，到处都是惨叫，所有人都一样慌不择路。
“所有顾客请注意，位于商场二楼黄粱梦游戏厅内的邪魔人已被击毙，请大家不要惊慌，有序前往检查站；所有顾客请注意……”
从广播响起，到混乱平息，大概只有两三分钟时间，这时王正才发现，商场里原来有这么多保安，他们开始救助被踩踏的伤员，引导顾客排队，广播也逐渐换成了寻人启事和失物招领，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
“好了好了，快放我下来，搞得跟强抢民女一样。”宁烟儿在王正的肩膀上扑腾着，两只帆布鞋上下摇晃。
“哦，好。”王正蹲下身子，让她两脚着地，然后放开她站起来。
宁烟儿一边低头整理自己的裙子上的褶皱，一边说：“刚才谢谢了啊。”
“啊？没…没关系，不客气。”王正环顾四周，还有人在和保安争吵，也有不少小孩还在哭，平凡的人间填满了真实的喜怒。
“感觉你才是客气的那个。”宁烟儿小声嘀咕着，拉王正往检查站去了。
检查站的人只翻看了一眼证件，马上九十度鞠躬，“宁小姐，您这边请。”
他们就这样畅通无阻地出了关卡，然后开车回学校去了。
“他们在检查什么？”
“要查很多东西的，商场里混进了邪魔人哎，反正里里外外都要查，天晓得查个什么东西。”
“你给他们看了什么？”
“驾照啊。”宁烟儿说着，从包里拿出那本证件递给了王正。
第一页是很干净的两行字，还有一张照片，上边是个模样二十出头的大帅哥。
车主：宁剑书
准驾车型：A
第二页也是很简单的两行字，和一张宁烟儿的无妆证件照：
驾驶人：宁烟儿
与车主关系:子女
第三页是这辆车的照片，识别代码，等其他信息。
很轻的一个小本子，却代表着重若千钧的权力，在绝大多数场合里，它都不会被翻开，只靠封面上赤霄骑士的标识和A级水印，连皇宫也一样畅通无阻。
“你刚才救了我一命。”宁烟儿接过驾照，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我不管，你刚才就是救了我。”
语气里带着一种莫名的坚定。
“哦，好吧。”
王正不明白，她为啥非要强调这个。
他仍不理解这份权力背后的意义，不晓得这件在他眼中非常理所当然且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对他的整个人生来说，究竟又意味着什么。
他只想到，在那片商场里，曾路过一个坐在墙边仰面哭泣的小女孩，四五岁大小，冰淇淋洒在地上，弄脏了她的衣服，而女孩就只是哭。
王正从她身边跑过的时候，其实离得很近，也许是因为右手还扛着宁烟儿，也许是因为女孩身上太脏了，总之，他不曾转身向别人伸出援手，不曾在经过那女孩面前时，有过一秒的停留。
后来，他回望身后的人群，熙熙攘攘，看不见自己走过的路，见不到自己见过的路，他开始真诚地祈祷，真希望那个脏兮兮的小家伙也一样平平安安。
那不是该他去管的事，可他就是会有懊悔和自责，尽管是很淡的情绪，却给了人很深的折磨。
果然人还是自私点好，哪怕是为了让自己晚上能睡个好觉，该救人的时候也一定要尽量去救。
宁烟儿已经睡熟了，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的面颊上，的确像李白写的那样，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王正还没睡着，也不对，他只是不愿闭上眼睛，那些凌乱的心思，撑不起一个美梦。
王正从床上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健身房，这是一间很豪华的房子，隔音效果很好，他也尽量不弄出声响。
他开始努力了。
学校没教给他多少有用的东西，悔恨才是更好的老师，所以王正总是平等地讨厌所有老师。
第二天早上，宁烟儿起床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早餐，她揉着自己蓬乱的头发，问：“怪了，你怎么起这么早？”
“那个，我……”
王正还没来得及开口，宁烟儿便凑了上去，在他身上狠嗅了两口，然后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流这么多汗？”
“那个，我……”
健身房的门仍然开着，宁烟儿走进去看了看，突然转头问他：
“你昨晚没睡觉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