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轮回之苦（2 / 2）

“听闻大王也受了重贿，我还不相信，如今我是信了。”

“果然是个狂生，不给你些苦头尝尝，不知道本王的厉害！”阎王怒甚，朱笔一挥，将方平罚入牲畜道。

几个鬼卒跳出来将方平枷锁加身，押着送入轮回门。在轮回路上行至一户人家，门墙高而难越，方平正逡巡间被鬼卒挥鞭笞打，吃痛摔倒在地，再抬头则身在马厩之中。

听人道：“牝马生驹了，是头牡的。”他心虽明了，苦不能言，又觉腹饥难耐，只好凑近母马求乳。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几年后他长成一匹健壮的高头大马，受人鞭打骑御，这样日复一日，生活之枯躁乏味自不待言。他仍然记得往世之事，不知何时方得解脱，倍感煎熬，忧愤成疾，最终绝食数日而死。

方平再见阎王，不等他问话就直接指着他大声痛骂：

“狗官！汝职膺王爵，不思报效天恩，却翻云覆雨上下其手，贪赃枉法，残害忠良，敲骨汲髓，大兴冤狱，真是个人面兽心、鲜廉寡耻的狗官！”

冥王哪听过暴怒，命鬼隶拖下堂去，鞭笞数百。

群鬼乱鞭相加，逼得方平窜入荒野，自念不如快些死了好，愤而撞墙。哪知墙倒而自己仍未死成，反倒头痛欲裂，伏地不起。自顾置身狗窦之中，正有一条母狗对他吐舌舐吻，才知自己转世为狗。

方平自念身死仍逃不出阎王的掌心，便没了寻死的念头，但总是意难平。闲下来的时候他总是蹲在地上看着天空云卷云舒，思考着这些问题：

“为什么会有生老病死？”

“为什么世人的生死操于阎王一人之手？阎王的生死又由谁决定？”

“为什么自己的命运不能自己作主？”

“谁又在背后主宰操控这一切？”

他想不明白，就算想明白了，一条狗又能改变什么？

身为一条狗，方平尽量与人为善，但人们还是嫌弃他，骂他：“狗东西！”

最让他受不了的是，明知屎为污秽之物，嗅之却香。他决心做一条不吃屎的狗，但还是有好几次没抵挡住诱惑。

人们又骂：“改不了吃屎的狗东西！”

最后实在捱不下去，他故意啮咬主人之腿，招致主人一顿杖击而魂归地府。

“本王本想磨磨你的锐气，看来你还是一样的本性难移。”

阎王命鬼役将方平囚于暗室，剥去皮革，覆上鳞甲。

方平心想：“可恶的阎王！我前世做马、做狗，如今给我覆上鳞甲，大概要我做鳞介之虫属，将我永远困在畜牲道中了。”

忽然一个声音传入耳中：“要想从畜牲道中解脱，不能自杀，不能害人，多行善举，最后自然而死。”

方平知道这是陆判的好心提醒，暗记在心。

室中暗无天日，只有顶端有个细洞投下光亮。方平沿着墙壁一溜而上，竟然很轻松就爬到了顶端，钻洞而出。自顾身伏草丛，无手无脚，匍匐而行，居然成了一条青花蛇。

其实他对此已猜到七八分，在看到自己身体那一刻还是有些不适应，甚至很讨厌；但不适应又如何？讨厌又如何？

这就是命。

方平立志不残生类，以树果草根为食。寻思：“不能自尽，亦不能害人而死，那如何才算善死？要是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那要等到何年何月才会寿终正寝？”

之前觉得人生苦短，现在做了蛇，蛇的寿命相比人又少了许多，反觉生命之漫长。

一日卧身草窠，耳闻车轮轱轱之声，知道有车经过，方平忽然有了主意。他快速窜出草窠，钻到轮下。车轮碾过，身体顿时断为两截，一道魂魄再入地府。

在入阎罗殿时遇到十殿鬼王之一的转轮王。转轮王也是头戴王冠、身披蟒袍，只是服饰为玄色。

转轮王支开押送的鬼使，对方平一人道：“你再执拗下去也是徒劳无功，本王指点你一条明路，可以解你目前之困局。此去向东五十里有庙，你到庙中候着，今夜会有神道驾临。”

方平紧记在心，谢过转轮王，转身即投东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