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拜见东岳大帝(1 / 2)

方平一口气跑过隘口,冲过关卡,跑上独木桥。守关的小鬼仍然对他视若无物,但桥上的人正排着队朝前挤去,他被夹在了人群之中,两脚凌空,走与不走由不得自己。

待下了桥,人们欢呼着扑向前方,但很快好似撞上了一道无形的气墙,每往前走一步,必须费很大力气,到后来更是举步维艰。许多人用尽气力,也难以向前挪动一步,定定地停在那里,像是被一张网吸附住了,又像是陷入泥潭中不能动弹,随即身体为一团蓝幽幽的鬼火包裹,瞬间火灭,身体已化成一道青烟。

魂飞魄散后就彻底消失于天地之间,永世不得超升了。

饶是如此,后面的人并没有止步,继续往前冲,前仆后继。

这些人都是去申冤告状的,他们遭受的冤屈一定不比方平少。

方平一介书生,力气比他们还有不如,但他痴顽之处有过之,凭着一股子拗劲,立着挪不动就弯身,弯身不行就趴下匍匋前进。只要身体还在动,那团神火就不会升起。

或许是转轮王赋予的法力起了效用,最终让他冲破了屏障。瞬间全身都感到一阵轻松,只是四肢百骸还十分酸痛。

他蹒跚着继续前行。来到一座庙宇门前,只见门额上写着“关帝庙”三字。

大门紧闭着。他正要上前打门,忽听得喝道之声大作,黑暗处拥来一大队人马。

只见好大的排场!

羽葆与黄伞遮天,长戈与短剑耀眼,旌旗与幡幢共舞,铜锣与画角齐吹。

人马仪从,一对对从方平面前过去。

后面马上端坐着一尊神道,更显得威风凛凛:

头戴束发珍珠冠,身穿锦绣淡黄袍,腰垂玉带,肩簇团花。胯下马身披铁甲,一身血红。另有一随身武士肩扛青龙偃月刀,也是神情庄严。

方平一看,心想这不庙里的关公么,这次终于看见了真人,跟庙里泥塑的神像虽有些不同,但也相差无几。戏文里描述“面如满月,星若朗星,卧蚕眉,丹凤眼,颏下一部美髯,身长八尺”,端的如是。

这位神道正是关公的英魂,因其生前忠勇无双,死后职膺东岳大帝,兼地狱廉访使,乃天地间一位大神,连阎王都在他管辖之内。

看来转轮王没有说假话,这下当真找对了人。方平当即走上前跪下,口喊:“冤枉!”

扛刀的周仓立即过来驱赶方平,喝道:“何人胆大妄为,敢挡神驾!”

东岳大帝驻了马,神鞭一指方平,问道:“此生者之魂,何以至此?”

方平便将父亲被人买通鬼使陷害,羁押在阴司受审,鬼吏官官相护,阎王包庇下属,自己惨遭毒打,最后又被骗堕入轮回,一五一十向关老爷细禀,后道:“是非曲直,还请大帝法旨定夺!”

东岳大帝捋了捋美髯,瞑目掐指一算,已知前因后果,说道:“此亦天数使然!”命人:“速领他回阎罗殿,本座即遣使为之剖决。”

方平被一神将拎起,转眼之际降落在阎罗殿上,只见父亲及杨彬都躬立一旁,堂下跪着城隍、郡司、阎王,俱战战兢兢,惶恐不安。

帝君使者走上堂去,手捧判词当堂宣读,堂下大众一齐跪下听宣。

“勘得冥王者,执掌地狱,本该清正廉明,爱护生灵,然贪墨狠毒,法令不行,包庇吏属,暴虐生民,罚褫夺王爵,听候发落;

城隍、郡司:一方父母之官,司上帝牛羊之牧,然素位尸餐,上下其手,招权纳贿,贪赃枉法,罚削去官职,转世为奴为婢,任人使唤。余等隶役者朋比为奸,助纣为虐,当打入牲畜道,来世做牛做马,任人骑御。

杨某:为富不仁,陷害同袍,钻营使坏,污染官场,当以法场之内剁去四肢,更向汤镬之中捞其筋骨,籍没其家,以偿席生之孝。以上人等即日押赴东岳刑狱施行。”

读毕,堂下正义之士无不称快。

方平听了,有扬眉吐气之快,但也觉判罚上轻而下重,正所谓阎王犯法,小鬼遭殃。尤其杨彬乃受人驱使,所罚太过。而且背后的主使之人未有提及,或许阳间之事不在帝君管辖范围,不便越厨代庖,但此人不找出来,令他难安。

使者判决已毕,着令席氏父子即刻返本还魂。自有鬼使引他二人登上还魂崖,从那里跳下去,便可以回到阳世。

方平思绪万千,父亲的案子只因为关二爷的出现才有了转机,反转之快令他有些不敢相信。他老人家只需动动手指,就可以解他这个平民百姓于倒悬。要是没有关二爷呢,这案子翻得了吗?——可能永远也翻不了。

那些止步于关帝庙前的冤魂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关二爷刚正不阿,清正廉明,阎王在他的监督下管理地狱,为什么还是会有这么多冤案发生?地府之腐败黑暗已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若非方平的坚持,恐怕也将永远腐败黑暗下去。

这么久的坚持终于换来迟到的正义,颇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这个时候他想到了珠儿、陆判,想到了铁头、胭脂扣,幸得这些仁人、义士援手,更多亏了转轮王指点、关二爷主持公道,不然想斗倒专横跋扈、一手遮天的阎王,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临走前,使者问方平有什么要说的。方平向使君建言:“地府还有许多跟他一样的人,有些人还在冤狱中受苦,请还他们以清白;有些人已经含冤屈死,请为他们的亡魂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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