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宝相寺抄经23（2 / 2）

“那是之前的阎王，如今换了转轮王，不收钱了。你不知道么？”

“我是饿死鬼，不交钱就必须在饿鬼狱服刑，期满才可以转入六道，那个地方太可怕了，饿极了人吃人，我还是不回去为好。”

方平想不通，饿死又不是他的错，为什么还要服刑，他身为廉访役，来日必向东岳大帝陈明此事。

“从今日起，你不必偷偷摸摸的，光明正大地来，我的饭分你一半。”

“多谢公子！”饿死鬼喜道，“我不能白吃你的饭，要不帮你写字吧。白天我不敢来，还是公子写，晚上我来。”

“那太好了！”方平也没想到能收获一个得力助手，当即将纸笔交与他。

饿死鬼走近书桌，向书上看去，叫声“哎哟”，好似中电一般全身剧颤，想后退却动弹不得。

“怎么了？”方平问他。

“这........这是经书，我怕.......”饿死鬼战战兢兢地道。

方平才知他怕的是《金刚经》这本书，以前听闻经书可辟邪，看来是真的。但这并非可以祛邪除妖的经咒，僧家用以超度亡灵，是要感化鬼魂，并非经书本身具有法力。

“一本书而已，你不要怕，就当作寻常的书籍，那五千字分开来，也就是一个个普通的字而已。”

饿死鬼试着按照方平的说法去想，果然不觉得如何害怕了，他坐下身，拿起他曾经爱不释手的笔，一个个字写去，倒也像模像样。

方平伸个懒腰打个哈欠，他已困得不行了，有这个鬼朋友相帮，他也就放心去睡觉了。

次日醒来，桌上已整整齐齐放着五卷写好的手稿。

老寺主前来检查，直觉不可思议，而辨聪一卷都未完成，不免引来一阵诟骂。

“大师就别骂他啦，让他替砍柴做饭，没事时给我揉揉腿，按按肩什么的。还有，别忘了我日日熬夜，饭量加大了，现在要两个人的量。佛祖供桌上也要日日供应新鲜水果，茶水点心，咱们还得靠佛祖保佑呢。”

“公子说的是。”老寺主吩咐辨聪按方平说的做。

辨聪嘟哝道：“合寺就两人，一个官，一个兵，官字全凭两张口，兵字跑断两条腿。”

他虽然埋怨，却也照做，饭菜加倍，供桌上也日日上新。有时他也奇怪，方平一个书生怎么能吃那么多，供桌上的东西转个眼就不见了。他不相信佛祖会降临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庙，也没工夫去追究原因。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睡了吃，吃了睡。

从这日起，方平有了鬼书生的帮忙，一日十五卷不在话下，照此下去，可以提前写完。他也就不用那么拼命了，饭后散散步，练练翩翩所教的功法。

这日他散步散到后院，忽感眼前一亮。来宝相寺这么久，还是头次到后院。只见一株茶花高可二丈，大有数围，一株牡丹高丈余，皆枝繁叶茂，朵朵鲜花挂满枝头，黄的黄，红的红，绚烂似锦，好看煞人。

他最爱的是花，却从来没见过如此高大枝繁绚丽的花，自从离家之后，也没工夫好好静下心来欣赏过花。在黄府，那里虽多名种，但园丁不是良匠，种得半死不活。而这里的牡丹品种还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绝世极品、有“花王”之称的“姚黄”，他没想到这深山古寺中竟有如此奇葩！

枝丫横生，周围杂草掩径，看来两个和尚只想着如何度过时艰，他们根本没来打理过。

开在这寂寞空山中，要不是方平信步所至，谁又来看？

方平看得痴了，他仿佛看见一个黄衣女郎掩映在花间，那倩影不正是香玉么？

“香玉，是你吗？”方平急步上前。

那女郎好似受了惊，转身即奔，袖裙飘拂，洋溢起一阵香风。

方平追过短墙，却见空山寂寂，哪有人影？

他才知是自己的幻觉，找来剪刀、锄头，为两株花树修剪枯枝败叶，铲除周边的杂树野草，还绕树一周建了一个篱笆。直忙了一天，连饭也顾不得吃，经文抄写的事更是抛诸脑后了。

最后他在纸条上写了一首诗，系在树上，以寄托对香玉的相思之情。诗曰：

无限相思苦，含情对短缸。

恐归沙吒利，何处觅无双？

诗中“沙吒利”、“无双”用的是唐传奇中的典故。

《柳氏传》中，唐代蕃将沙咤利恃势劫占韩翃美姬柳氏，几番离合，终得破镜重圆。

《无双传》中，刘震的女儿无双与王仙客青梅竹马，情深义笃，但受到其父阻止，其情形与方平与香玉差不多，后来刘震遇难，无双被没籍为宫女，幸得义士古押衙相助才成全了金玉良缘。

将马霍比作沙吒利，香玉比作无双。意指马霍抢走了香玉，他虽担忧却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