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冤狱难明意如何,轻舟喋血染碧波(下)3(1 / 2)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了靠着船篷瞌睡的两人。神父拨开船篷上的小帘,通过窗口往岸上望去。

岸上奔驰的马匹上,一个骑手挺直如松的身躯稳稳立着,随着马背只是微微起伏。河面已宽,小船离岸已颇有距离。虽然月色黯淡,但曾小川仿佛能看见骑手的目光紧盯着河中的小船。佩斯托亚钻出船篷,立在船头,也是挺直了身躯。

岸上的马匹放慢了速度,双方一时齐头并进。虽然谁都看不见对方的脸,但是都知道双方在对视着。

时间仿佛停滞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神父欠了欠身,“愿主保佑你!”他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骑手两腿一夹,马匹加快速度窜了出去,眨眼便把小船拉在了后面,并且越拉越远,消失在前路不见。

曾小川心猛的揪了起来。这两个洋鬼子不知道得罪了谁,只怕是敌人追上来了。自己托庇于佩斯托亚也不知是祸是福。

佩斯托亚沉着脸,又钻回船篷中。他打开藤箱,从里面取出一把装饰华丽的短管火枪,握在手里。他对曾小川说道,“应该是杀死巴泽洛的敌人追上来了,他们可能会在前面拦着。杰森,害怕吗?”

“对不起,神父!如果不是我耽误了行程,就不会被人追上了。”曾小川低头说道。

神父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跟你没有关系,无论如何我们不可能赶在他之前到江口,差的还很远。”又说道,“很好,敌人终于肯从黑暗中走出来了。让我看看是谁。”

后面的船夫颤声问道,“神父,我...我只是个撑船的...,我...我”

佩斯托亚安抚他道,“你随时可以跳水逃走,他们应该没有工夫为难你的。”又从身上取出个袋子,从里面数了十来枚银币出来,递给船夫道,“到时候不要舍不得你的船,这些银币就当是赔付吧。”

银币是来自美洲的墨西哥鹰元,在大顺疆土内也颇为流行。船夫认得,倒是有些欢喜的收下。

船又行了一阵,天色已微亮,可以隐约看得见前路。众人便发现远处果然有一条船横在河面。先离得还远,只是一个黑点。渐渐靠近,便看出是一艘比众人所乘的乌篷船大了些许的平底沙船。船上站着一个大汉,从身形上看似乎便是刚才的骑手。他手里提着一把弓,众人刚看清时,他已经展臂拉开,弦梢哼动,一箭嗖的飞来。

那箭笃的射在细细的篷壁上,离曾小川不过半尺的距离。曾小川脸色发白,船夫也是两股战战,然后突然扑通一声跳入船后的水中。

佩斯托亚让曾小川躲进船舱中去,“不要在这做靶子,快进去。第一箭只是试射,下一箭就不会偏了。”曾小川急忙钻进船舱,放下船帘,忽又回身拉开,探头问道,“神父,你不进来躲躲吗?”

“靠躲是不行的”,佩斯托亚移动身体,立在船头,将整个船舱口档在了身后。

那箭手已又是一箭射来,佩斯托亚手臂微抬,用枪柄将射往胸口的箭磕飞了出去。枪柄与箭的磕击发出“叮”的一声,声未落,又是一支箭出现在神父的腹前。神父却已迅速将手挥下,将箭打落。

箭手又搭箭拉弓,这次却是一声弦响,三支飞出,呈品字形射向神父的胸腹。神父挥手之间,三支箭掠船而过。

那弓箭手毫不停歇,手臂动作飞快,弓弦连声,箭头接箭尾的连珠般射来。箭矢如有眼如有魂,瞬息之间划破空间,誓要穿透佩斯托亚全身各处。

但这些箭都被神父一一挡开。也不见神父有多大的动作,只是手臂挥动,手腕翻飞。箭虽急,神父的动作却能看得一清二楚,毫无犹犹豫豫或手忙脚乱的感觉。

无人操作的小船顺水而下,仿佛冲阵的骏马向着箭阵突去。箭阵铺天盖地,却被冲阵者迎头劈开。不过片刻功夫,两船已要相撞。

那箭手怒喝一声,在两船相撞的瞬间跳起,左手将弓一甩,弓弦往神父脸上抽去,右手在腰间一抚,手中已多了一柄雪亮的钢刀,向神父的脖子抹去。

就在同时,一道银色的剑光自神父身侧猛的亮起,将他和那箭手的身影同时罩住。火花四溅,剑光如雨水般飘洒,兵器相撞声此起彼伏,其中夹杂着一声砰的枪响。

随即身影分开,剑光散落,只见那弓箭手手脚摊开,呈大字形,仰面倒在沙船中,胸口血液汩汩而出,已然死去。神父的肩上也有血迹渗出,手中火枪的枪管已断开两半。神父看向河边一侧,说道,“很好!你终于现身了!”

曾小川顺着神父的视线看去,这才注意到一个身穿月白长衫的男子正凌空站在河面上。那男子大概三十余岁,腰间挂着一个剑鞘,此时散落的剑光合而为一,回到剑鞘中,只露出一个剑柄。

人怎么可能站在空中?曾小川再仔细看去,发现横着的沙船上头尾都有一根绳索连在岸边的树上,所以才能横拦在水面而不会随水流漂走,白衣男子正是站在绳子上。只是刚才夜里昏暗,没有注意到。

那白衣男子痛惜的看看箭手的尸体,对神父说道,“佩斯托亚神父,你应该是白银骑士的实力吧?”

“原来是府台赵大人”,佩斯托亚似乎这才认出白衣男子来,欠了欠身,说道,“我非常非常的迷惑,想请赵大人解释一下。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死巴泽洛吗?为什么要杀我们?”

“哈哈!为什么要杀你们?”白衣男子打了个哈哈,脸上却毫无笑意,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们在本官所辖之地目无王法、横行无忌,传播邪教、坏我人心,诱我百姓不敬神明、不敬祖宗、不敬官府,你却问本官为何杀你们?”

“根据各国与贵国皇帝签署的条约,我们在贵地的传教是得到许可的”,神父提醒道,“你这样的野蛮行径将得到保教国和贵国皇帝的严厉惩罚。”

“杀光你们,谁知道?”白衣男子冷笑道。

神父将曾小川从船舱里拉到身边,指着他道,“这是贵国的孩童。府台大人的意思是要杀死自己国家的孩童?”

白衣男子瞥了曾小川一眼,“既入了你邪教,便是忘了祖宗,便非我华夏苗裔。”

“他的父亲,被你们推出作为巴泽洛一案的替罪羊而无端惨死,你如今又要杀死他唯一的儿子,你就没有任何内疚之情吗?”

白衣男子目光柔和了些,“抵御外侮,总是有人要牺牲的。所谓慈不掌兵,若是事事顾忌,如何成得了事。他们父子的血债,应该算在你们这些蛮夷身上才是。若非你们蛮夷非要入我国土,哪会生出这许多事情!”

“真是无耻啊”,神父叹道,“这是你的自己的意思,还是你伯父赵节度使的意思?或者还是贵国皇帝的意思?”

白衣男子回答道,“刚才与你厮杀的是我伯父牙军的副军使,你觉得我伯父知不知道。当今皇上圣明,本官杀了你们两个邪教士,皇上只有欢喜的份。”

“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曾小川突然插嘴道,“你却拿不相干的百姓档箭,不肯担一点干系。懦夫,伪君子!”

白衣男子怒斥道,“你这黄毛小儿懂得什么?若是坐实了官府参与,那就会引来敌国大军,到时战火连绵、生灵涂炭,我大顺百姓何辜?”

“怪只怪你们这些蛮夷不知收敛,到处乱串。若不给你们点教训,只怕以大顺之大,也再无一寸平静之地”,白衣人对着神父,缓缓拔出剑来,“死在本官的正气剑诀下,也算是你们的荣幸。”

佩斯托亚也从黑袍下取出一把西洋细剑来,对曾小川悄声说道,“找机会跳水逃走。带上我的行李,里面有一封信。找个识字的帮你读信,你按照信上的做。你会游泳吧?”曾小川点点头。

神父将细剑举在眼前,横竖各劈了一下,又剑尖向上举着。

白衣人耍了个剑花,朗声吟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话音刚落,仿佛有一面气墙从他身后猛然升起,又似水汽蒸腾,让他身后的景色有了一丝扭曲。扭曲的空间中,似乎有山川河岳与日月星辰的光影流动。

这,这是什么?曾小川目瞪口呆,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原以为是历史类的,后来似乎是武侠类。如今看来,倒是玄幻类的?

白衣人一步步慢慢走了过来,走一步吟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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