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千里独行入狼口,仗义原来女娇娥(上)4(2 / 2)
舱外围观的人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却无人出头询问阻拦。两人便拖着曾小川往岸上去,只是跳板狭窄,曾小川又挣扎不休,一时僵持不下。先前说话的那大汉又喝到,“刁奴,别给脸不要脸,再敢乱动,让你在江里先喝个饱!”
曾小川绝望之下,忽看到船主正站在远处,双手拢袖,皱着眉头往这边瞧。曾小川猛的又挣扎起来,向着船主方向,嘴里呜呜作声。船上水手也都看向船主,船主摆摆手道,“既是苦主寻来,我们没有拦的道理,此事与我等无关”,摊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拖了曾小川下船,岸上围观的人群让开一条道,两人嚷嚷着,“都散了,都散了,一个逃奴,有什么好看的?”穿过人群,骂骂咧咧的一路远去。
走到镇内一个偏僻的巷子,突然后面快步跟上两个人来,正是李家父子。那李有财讪讪的笑着,尚未开口,领头的大汉已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扔给了李有财,“四两二钱,银货两讫。”
李有财堆着笑脸,接了银子,又问道,“石爷,这小子身上搜过没有?”
那姓石的汉子讥笑道,“倒是把细的很。这小子一身补丁,身上能有什么家当?”说罢探手在曾小川怀里模来摸去,忽然咦的一声,扯出一个褡裢来。
从褡裢里倒出十几两银钱,几人都是眼睛发亮。李有财道,“这小子莫不是个偷儿,小小年纪偏不学好。”又对那姓石的大汉道,“石爷,咱们事先可是说好了的。”
姓石的斜眼看了看他,从那些银钱里挑出一个大概一两重的小银块,又抛给他,“道上规矩,见者有份。就这么多了,再多没有。”说完让同伴拖着曾小川继续前行。
李有财伸手欲拦,想了想又缩了回去。旁边李智豪凑过来问道,“爹,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十几两银子呢!”李有财摇摇头,“算了,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我们不过做小本生意的。”
“那小子船上的行李里会不会还有些财货。咱们得赶快回去,免得被人捷足先登。”李智豪又道。
李有财嗤笑一声,“给你说说江湖的规矩。船上的无主之物,归船主所有,船主不在就归船老大。那小子的行李,早就被船主拿走了,还等你去?要不怎么石得前上船的时候那船主也不拦一下,石得前下船的时候也不把那小子的行李带走?那都是道上的默契。我跟那船主打听这小子是不是一个人的时候,那船主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你以为呢?”
...
曾小川被揪着衣领在地上拖着走。初始的惊恐已然褪去,唯剩下极度的郁愤和绝望。“我草我草我草...”,曾小川心里的愤怒无以发泄。被人动辄打骂,吃不饱穿不暖的普通奴仆生活可能已经算好的了。如果不幸,被人折了手脚弄去乞讨,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结局。而且,即使脱身自由,也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银钱,没有了神父的推荐信,只能困在一方天地,哪里都去不了。
这tmd是个什么世道?曾小川心里怒吼。
石得前两人将曾小川拖进了一个三进的宅院。宅院中有人走动,对他们一行却视而不见。曾小川被拖进后院的柴房。两人离开房间,关上木门,喀喇锁上,只留了曾小川一个人在房中,也没给他解了绑绳。
曾小川坐起靠在柴堆上。这一路他被地上的石块磕得浑身疼痛,这时安静下来,疼痛更是难忍。只是受了肉体精神双重折磨,已是疲累万分,渐渐便眼皮打架,瞌睡过去。
睡不多久,又是喀喇声响,然后吱呀一声,那石得前推开门走了进来。见了曾小川,嘿嘿笑道,“你小子倒是好运。本来要打断你双腿双手,让你去讨饭的。不过这次收获不错,安老爷心情好,让把你远远卖走。”
说着走到曾小川身前,蹲下来笑道,“走吧,买主等着呢。小子,知道什么情况吧?安分点!不过走前让我看看你胸前挂的什么?”伸手往他脖子抓去。
在船上的时候他就看到曾小川脖子上的挂绳了。通常来说,都是富贵人家才在脖子上挂东西,什么长命锁啊、观音像啊、玉牌啊,只要不是什么庙里求来的护身符,都是值钱货。石得前一直忍着没动,就是不想让同伴知道,搜出来还得上交给安五爷。
曾小川刚刚还庆幸那戒指和玉佩没让人搜去,这时本能的想躲,那石得前一个嘴巴就扇了过去,“妈的,给脸不要脸,”反手又是一记耳光。
石得前练武多年,手劲甚大,打得曾小川眼冒金星,双耳齐鸣,两颊眼见着就肿了起来。曾小川两世何曾受过这种毒打折辱,“我cnm!”曾小川心里怒吼,热血上涌,一头向石得前撞去。
石得前正蹲着,被他一头撞倒,心头也是大怒,膝盖猛得上顶。曾小川下颚被他一顶,登时下巴骨碎。曾小川疼的眼前一黑,那石得前又是窝心一脚,将他踢飞。
大口的鲜血从曾小川口鼻流出,即使是嘴里还塞着布,也不能减缓仍是汩汩而出。痉挛、麻木、巨大的疼痛之感接踵而至,曾小川脑中轰的一声便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黑暗空间中没有任何光线、声音,没有任何气味和感觉,仿佛身处混沌之中。曾小川只觉得自己仿佛飘荡了很久,有多久呢?念头一起,突然身体急速下坠,他大喊大叫起来,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的疼痛转瞬间又回到了感知中。
石得前看他的凄惨情形,有些后悔手脚太重。这可是已经卖了的,买主已经上门,收货的时候可不好交待。又眼见着曾小川口鼻被鲜血堵住,渐渐呼吸不上来的样子,便将他嘴里布头取出,嘴里嘟囔着,“妈的,给脸不要脸!你自找的。”
曾小川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被一辆重型卡车撞击过一样,胸口一呼一吸都是剧痛,不知断了几根肋骨。口中已满是鲜血,无法吞咽,顺着歪了的嘴角滴落。“我这是要死了吧?”曾小川想道。他并不害怕死亡,毕竟已经经历过一次,下次又是什么世界?他竟莫名有些期待。
只是,好不甘心啊!还有小米,还有沈翠兰,不知道她们能不能把我忘掉。还有陈有根的仇算是报了吧,是报了吧?
石得前瞧着曾小川气息衰弱,嘴唇微翕,凑耳过去听,只听他笑道,“大意了...,没有闪!”。
石得前怒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他妈的还笑?”忽又想起此行的目的,伸手将曾小川脖子上的挂绳扯出,绳上却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那挂绳也没断,显然原本就是这样子。石得前大是失望,站起来又踢了曾小川一脚,“妈的脖子上挂个空绳干什么?真是给脸不要脸!”
曾小川意识迷迷糊糊中,被抬到了前院。
单北冷惊讶的看着抬来的奄奄一息的少年。他的杂耍班子刚病死了人,正缺人手,打听到这镇上安五爷是做买卖人口生意的,寻过来看有没有合适的,怎的对方竟抬了一个将死之人来糊弄。这也欺人太甚了吧?
安五爷怒瞪了石得前一眼,转过头来哈哈笑道,“单爷莫恼,这少年甚是倔强,下人出手重了点,也是想调教好以便单爷使唤。他将养一阵就可恢复。本来六两银子的价格,如今我只收你一半。”
单北冷仔细打量了曾小川一番,又摸脉探查了一阵,冷笑道,“安五爷真是好打算,这小子我若接了去,光药钱就不止六两了吧?”
安五爷摇了摇头,说道,“既是如此,这小子便送与单爷,钱我也不要了。是死是活也与我无关,如何?”镇中人多眼杂,这小子死了尸体处理起来也要费些手脚。让这杂耍班子弄走,他们走南闯北的,就算死了荒郊野外随处一埋便是了,比自己方便的多。
单北冷有些心动,这少年虽看着伤重,却未必活不了。只是可能要延医问药,这银钱方面却舍不得。罢了,总是一条人命,能救则救吧!先带回去,也不用给他费心治,是死是活看他造化。
主意已定,单北冷便答应下来。安五爷拿了份卖身契,让石得前扶着曾小川的手按了手印,然后推了辆板车,将曾小川送到戏班子所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