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见美妇征人乱性 护娇妻闷汉发威(2 / 2)

当年岳飞枪挑小梁王,使的就是这一招。

接下去,来人人枪合一,使一个侧空翻离开原地,紧接着一个旋子起在空中。他人在空中转圈时,早将目标罩在眼里,落地时只将长枪贴地一插,然后身形一转,“唰——”地一声,手中直立的铁枪随着身体的旋转在周围画出一个圆圈来……只听一声惨叫,那伏地握枪的兵士一只手腕已被割断,断腕处鲜血淋漓。来人枪头再点一下,兵士的喉管也“卟嚓”一声破了……

这一招,又是岳家枪法中的“长河落日”。

唐代诗佛王维《使至塞上》中的名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竟然成了岳家枪法中非常著名的两个招式,可见这岳飞的文才和武艺。

可叹这两个日本军人,自从他们随军进入中国东北以来,铁蹄过处,所向披靡,生灵涂炭。起初枪杀中国人,他们也会感到害怕与不安,但杀多了就麻木了,跟宰杀牲口与割草一样,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这会倒好,自己撞到了中国人的枪尖上。

这真应了中国的几句老话,一曰: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二曰: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必定要报。

死在银光闪闪的古老铁枪下,两位日军也许心有不甘,也许也会幡然醒悟:原来做多了坏事,真会遭报应。原来中国老百姓当中,还蕴藏着如此可怕的力量。

而就在两位日本军人魂兮悠悠的时候,刚才那位使枪人却“噗”的一声跪倒在地。

这名搏斗中双眼喷火,像是一头下山猛虎的汉子,这会低眉垂目,双手合掌,一脸的悲戚,连身后的女人都没来得及去扶。

来人正是船家顾田宝。

他平日里与妻子在此护林,撑渡,顺带做点副业,春天挖春笋,夏天挖鞭笋,冬天挖冬笋,也种点蔬菜、蘑菇与茶叶,吃用之余,可向过路的客人兜售,或者背到排潭、大田集市上去卖,日子不富足,倒也夫唱妇随,过得温饱有余,有板有眼。他们哪里知道青天白日会跑出来日本兵,不仅横冲直撞,为非作歹,还会将魔爪伸向自己的妻子。

顾田宝是独生子,父母当年有了他,认为庄户人家生个儿子,便是得了个宝,故取名叫“田宝”。

这顾田宝从小喜欢习武,还在看羊牧牛时,就喜欢跟羊牛嬉戏,在它们背上翻腾,掰着它们的双角较力。家人看他天性好武,便让他跟伯父习武,练得一身武艺,善使一杆麦叶枪。

他学的是岳家40路“沥泉”枪法,舞起来密不透风,杀机四伏,十余人无法近身。

顾田宝从小依恋奶奶,整天看奶奶吃斋念佛,所以虽然喜欢舞刀弄枪的,却有一副菩萨心肠,从来不欺侮其他孩子。

习武多年,他也从未开过杀戒,哪怕是山上的野兔狐狸,他都没有伤害过一只。

哪怕是墙洞里的幼鸟掉下来,他都会找个安全一点的草窝放放好。

对人呢,则更加不敢下重手。平日里与人交手,只使一根挑担用的铁头笃柱,还在铁头上包上棉花,蘸上石灰,进攻时只用三分劲,点到为止。

田宝在乡下种田种菜,摇船打柴,做梦都没有想过他一芥草民如何杀敌报国,想不到机会来时不作声,日本佬会自己撞到他的枪尖上来。

当年学习岳家枪时,伯父就给他们讲过岳飞的英雄事迹,并以“精忠报国”来勉励各位弟子。

危急关头,面对武装到牙齿的强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也只能痛下杀手一击索命了。

刚才他使的两招,正是“沥泉”枪法中的夺命绝活。

眼见两条人命顷刻归西,这名铁石汉子不禁悲中从来。

他撕心裂肺地说:“我杀人了,爸爸;我杀人了,伯父,历祖历宗!可这都是日本佬逼的啊!”

顾田宝一开始并不知道这是日本军队,直到后来看他们都不说话,一脸严肃与陌生的样子,人又特别矮,还举着那奇怪的膏药旗,后来又掏出饼干来,上面写的字他一个都不认识,才意识到是遇上了传说中的日本军队。

眼看着两个日本人循着狗叫声去了他家,后来又见狗被杀害,心里又怒又急,早已放心不下妻子,但当时身处军人阵中,脱不了身,只好在心里祈祷妻子不要在家里,或者能提前避得远远的。

藤井他们一走,他便飞步赶回家来,正好为妻子解了围。

之前人家待他好,他也待人家好,那叫“以礼还礼”;后来人家开始杀狗调戏良家妇女,他自然也要奋起还击,这叫“以牙还牙”。

可日本人哪里好去惹的?而且还被他杀了,这祸可是闯大了。一旦被日军发觉真相,不仅是他顾田宝全家覆灭,就是附近的蛇山下的一村老小,恐怕全得陪上性命啊。

顾田宝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他跟妻子说,要赶紧消除一切痕迹。哪怕哪一天被鬼子抓住了要杀头,也不能承认杀过日本兵,要不周围的村民都要跟着遭殃。

他用篾箩挑了两具日军遗体,往屋后山上攀登了个把小时,扔到了非常隐秘的一个山谷里,一条遮满了金刚刺的干涸的山沟中,肉眼看不到沟底,人也根本下不去。他知道近期不会有雨。即使有雨,这条沟也不会形成山洪;即使有了山洪,尸体也冲不远。只要过上两天,尸体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为什么?因为自有嗅觉灵敏的野兽会找上他们。

回到茅屋,他们赶紧收拾一番,将所有需要的、有用的生活物品都捆缚停当。一切准备就绪后,郦姑用了些灶灰、木炭和茶水,将自己的脸和胸部的衣服弄成脏兮兮的,再将头发弄乱在额前鬓边,装出一副病容。之后,两人去了村里的老屋,跟左邻右舍道别,说是郦姑生了重病,要去外地寻医,拜托他们照顾牲畜、家禽和渡船,之后又将快被日本人炖熟的狗肉送了一些给乡亲们,然后就匆匆离去。

这真叫:

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

原以为,燕子微风,恰好船边佐酒;不曾想,金戈铁马,平生亦有此逢。

苍崖子有《船家》诗曰:

船家世代傍溪山,

摆渡种茶又放鹅。

木桨如犁耕日月,

银枪舞起惊龟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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